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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忽然觉得一阵火气上涌。
她看着浣碧眼泪婆娑的面庞，到底说不出太多难听的话语来。
“你自己也清楚，就算是为了入宫前父亲对我的嘱托，就算是为了你我二人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甄嬛的眼神没什么温度，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我确实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去送死。”
浣碧如释重负般跌坐在了地上。
甄嬛朝她笑了笑，笑容却带着疲惫与疏离：“恭喜你，虽是剑走偏锋，可你赌对了。今后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再时刻担心欺君之罪被揭发了。”
“长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浣碧语塞，也只有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
“可我却好奇，你是从什么人口中得知，那夜倚梅园具体发生了什么的？”甄嬛扬声问道。
知晓当时情景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她回碎玉轩后又刻意隐瞒了这些。
逆风如解意……浣碧是怎么知道的？
“长姐，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浣碧不敢欺瞒，只得如实相告。
“皇后？”甄嬛皱了皱眉。
“是，那日我去和流朱领俸例冰块，因为出言…违背了宫规，被皇后娘娘罚跪。后来剪秋姑姑将我带去了桃花坞，是皇后娘娘和我提起的。”
甄嬛的心底漫上了一股寒意。
皇后…又是皇后…
浣碧那日被罚，回来后只说自己是被叫去训了话。
甄嬛当时并未想过自己的亲妹妹，真的会有串通外人，欺瞒自己人的时候，那件事也就算翻篇了。
浣碧见她神色凝重，连忙一五一十的把当日皇后的话都告诉了甄嬛。
甄嬛听罢，淡淡的讥讽了一句：“不愧是皇后娘娘，言谈间滴水不漏，只消三言两语就能引导你去冒险，自己却半点风险都不沾。”
这样城府深沉的人，竟是敌人。
当真是一件不得不让人打起精神来应对的事。
“我和眉姐姐、陵容，都是汉军旗出身，位分也不算多高，皇后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地布局了。”
浣碧低下了头，总有一丝被皇后利用后的羞愧感。
“长姐，我也是昏了头，太想给自己的生母正名了，除了给自己挣一个出头之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浣碧嗫嚅着说。
甄嬛的眼神一凛：“你是说，你处心积虑的上位，是为了让你生母的牌位，能名正言顺地进甄家的祠堂？”
浣碧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
她不明白为什么，长姐的表情突然变得不善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诚实的回答说：“是…我想着，只要自己成了小主，就可以——”
不等她说完，甄嬛似是忍无可忍，攥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浣碧，你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甄嬛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浣碧有些发怵。
“你母亲是罪臣之女。你知不知道，若是父亲勾结罪臣之女的罪名落实，甄家满门都要大祸临头？”
到了那时候，还提什么祠堂不祠堂。
活着的人都要尽数遭殃，更别想着给死去的人“正名”了。
浣碧心里陡然一惊。
她战战兢兢的说，“长姐，都是浣碧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甄嬛问：“你生母的身份，你没有跟皇后提起过吧？”
“没有没有。”浣碧连忙摇头否认道，“这些私事，我怎敢轻易告知旁人。”
“没有就好。”甄嬛严肃地告诫她，“日后你也切莫和别人提起，否则的话，甄家满门都会受到牵连。”
“我明白了。”浣碧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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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内。
“娘娘，惠贵人求见。”
年世兰原本正倚在榻上，闻言扬了扬眉道：“叫她进来。”
沈眉庄才刚刚从禁足中被放了出来，这时候居然会早早地来到清凉殿。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沈眉庄福了福身。
仅仅是几日之间，原本容光焕发的人，却面露肉眼可见的憔悴疲惫之态。
俨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坐吧。”年世兰说，“本宫还想着差人去闲月阁看看你，你倒是顶着日头就来了。”
沈眉庄强撑着朝年世兰挤出一丝笑容。
“多谢娘娘关怀体恤。嫔妾前来，是特地来当面向娘娘道谢的。”
她又从座位上起身，再度行了一礼。
“嫔妾知道，嫔妾此番禁足，能这么快洗脱冤屈，少不了倚仗娘娘和嬛儿替自己忙前忙后。嫔妾在此，谢过娘娘的恩情。”
“不必。”年世兰一抬手，示意她坐下。
注意到她眼眶深陷，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年世兰说：“短短几天功夫，怎么折腾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可是闲月阁的下人怠慢你了？”
沈眉庄摇摇头：“谢娘娘关怀。那些奴才们顾忌着您的面子，并不敢多加磋磨嫔妾。”
年世兰最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颓丧消沉。
“行了，颂芝，去给惠贵人拿一盏小厨房新炖的牛乳燕窝。”
“多谢娘娘。”沈眉庄说。她这几天也没正经吃得下过什么东西，胃确实有些难受。
“不用这么颓丧，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后宫里的明枪暗箭多的是，难不成你要一首这样消沉？”
年世兰扫了她一眼。
沈眉庄苦笑道：“娘娘教诲的是，道理嫔妾明白，可是嫔妾一想到皇上对嫔妾万般不信任，实在是有些……心寒。”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嫔妾不敢奢求皇上多么宠爱嫔妾，只是盼着他最起码信任自己……不曾想，皇上那日当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给嫔妾留。”
沈眉庄低声说。
当日皇上在她面前砸碎了秘药，字句诘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属实没打算给她一点颜面。
“惠贵人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咱们皇上从前是怎么发落了芳贵人、余答应、还有丽答应？你要么有所耳闻，要么自己亲眼所见。皇上可曾会顾念旧情么？”
年世兰慢悠悠地开了口。
“惠贵人，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沈眉庄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怔。
为了什么呢？
最开始当然是为了光耀亲族门楣，再往后……
伴驾的时间久了，皇上一首对她宠爱有加，她也不禁开始看重起皇上的感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