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奴才的也是一头雾水,面对沈眉庄的问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惊胆战的说:“小主……皇上那边宣您过去,耽误不得啊……”
沈眉庄强自定了定心神。
年世兰向她递去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冷静开口道:“本宫也去一趟闲月阁,周宁海,你让人备驾罢。”
沈眉庄听了她的话,心下稍微安定了两分:“多谢娘娘愿为嫔妾费心。”
事发突然,去闲月阁的路上又匆忙,许多细节上的事年世兰来不及细问,只来得及简单询问了几句。
“沈贵人,你那日和本宫说在民间寻了个名医,本宫叫你去查清楚他的来历、再找太医替你查验一下买来的药,你都一一照做了么?”年世兰问。
“娘娘,嫔妾不敢掉以轻心,您那日和嫔妾说了之后,嫔妾就派人去查过了。”沈眉庄忧心忡忡地答道。
“当时温太医也说,赵大夫给的药确实是固本培元、有助孕之效的。”她回忆了一下,继续说。
年世兰心下了然:“这么说来,那就只能是你宫里的奴才背叛了主子,和外人勾结诬陷于你了。”
沈眉庄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她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采月是她的家生丫鬟,是能信得过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办事得力的宫女,被她调到了跟前伺候。
沈眉庄觉得,自己平日也里不曾苛待过哪个宫人,究竟是谁要吃里扒外,用这种阴毒的手段置她于不利之地?!
若今日的事无法澄清,一旦皇上认定,那药瓶里的药正是她备下的——
秽乱宫闱,皇上盛怒之下,首接赐死她都有可能。
头顶炎炎烈日,分明这样热,沈眉庄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左右你自己没做过的事,总有办法证明清白,只是时间问题,莫要自乱阵脚。”年世兰余光瞥见她脸色苍白,于是道。
“嫔妾明白。”沈眉庄朝她勉力一笑。
“还有,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你要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你今日拿不出证据来也不必心急,重要的是先稳住皇上那边,明白么?”
年世兰蹙了蹙眉,闲月阁己然近在眼前。
沈眉庄心下一凛,不解地问道:“娘娘?”
年世兰烦躁的翻了个白眼,而后严肃的告诫她:“秽乱后宫是死罪,至于最坏的打算…不管怎么说,留得一条命在,日后总还有翻案的机会。”
沈眉庄知她说的在理,内心却不免有些沉重。
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幕后之人早早布局,今日势必想给她钉死了这桩罪名。
可皇上那边……
皇上应当是知晓自己的为人的吧,皇上会选择相信自己么?
不等她有机会细想,闲月阁己然到了。
年世兰率先一步进了内室,沈眉庄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除了正沉着脸坐在主位上的胤禛外,皇后居然也来了。
她看到年世兰的那一刻,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下一秒,皇后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痛惜、夹杂着愠怒的神情。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年世兰面不改色道。
“嫔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沈眉庄规矩地行了一礼。
“跪下。”
胤禛神色淡淡地开口。
他的音量不大,甚至喜怒不辨,却总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沈眉庄怔然看着他,到底还是依言跪了下去,茫然地轻声说:“皇上……”
“沈贵人。”皇后的语气难得严厉了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好大的胆子,真是辜负了太后娘娘和皇上对你寄予的厚望!”
沈眉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皇后娘娘息怒,嫔妾实在不知犯了何事,竟惹的皇上和娘娘您如此动怒。还求娘娘明示。”
年世兰的眼尾一扫,注意到在角落里站着胤禛最亲信的太医——章弥。
而章弥身旁,还有一名小太监躬身立着,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小巧的白瓷药瓶。
而房间的另一角,一名宫女正被麻绳捆着,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既然章弥都在,想必药瓶里的药果真有问题无疑了。
年世兰大致己经猜到,兴许这名宫女正是被买通的人,在沈眉庄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给她买来的药来了个偷梁换柱。
而现在唯二能做人证的,一个是赵大夫,另一个就是替沈眉庄查验过药物的温太医了。
皇后继续说:“沈贵人说自己不知?那你可认得这药瓶是什么?”
沈眉庄道:“回娘娘的话,这药是嫔妾托人从一位民间大夫手上买来的,说是具有…助孕的效用。嫔妾确实求子心切,也事先确认过宫中并未禁止过助孕的药方…”
“放肆。”胤禛突然冷冷地低喝了一声。
“皇额娘曾不止一次和朕说过,欣赏你的为人稳重端庄,你就是拿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秽乱朕的后宫的么?”
胤禛一扬手,将其中一个药瓶掷在了沈眉庄面前。
白瓷瓶应声碎裂,碎片飞溅,其中的药粉也散落出来。
宜修用帕子掩住了口鼻,一名小太监眼疾手快的上前,将那些粉末收拾干净了。
“皇上,莞贵人和安贵人求见,眼下正在外面跪着。”苏培盛这时候走了进来。
“不见。”胤禛正在气头上,头也不抬地沉声道。
苏培盛听罢躬了躬身,无声地又退了出去。
“皇上,不知这药粉是?”年世兰佯作不解地问。
胤禛往章弥的方向看了一眼:“章弥,你来说。”
章弥拱了拱手,对年世兰道:“回华妃娘娘,微臣医术浅薄,不过却也分辨得出来里面含有数种矿石粉末,混在一起具有催情、致幻的效用,且对人体损害极大,倒是和史书中记载的‘五石散’,有不少相似之处。”
“沈贵人,你宫里的岚香己经招供了,如今人赃俱获,你可知罪?”宜修瞥了一眼跪在角落里的宫女。
她平时惯来以温和示人,甚少有像现在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沈贵人刚要开口,年世兰却不着痕迹的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别出声。
“皇上,皇后娘娘。”而后年世兰从容不迫地接话道,“前些日子,沈贵人确实曾和臣妾提起过,她托人找游医买过能助孕的药物。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在,比如——”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那个名叫岚香的宫女。
感受到她的目光,岚香像是怕极了,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年世兰继而似笑非笑的说:“会不会有吃里扒外的奴才受了旁人指使,暗中偷换了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