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闻言一骇。
不过转瞬之间他的面色就恢复如常,恭敬地朝年世兰拱了拱手。
“娘娘,丽答应如若孕中再经历忧思、惊惧之事,那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年世兰颔首,漫不经心的说:“江太医在本宫手下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微臣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年世兰这才满意道:“颂芝,拿些银锭来,就当请江太医喝茶了。”
“微臣多谢娘娘。”
待江太医走后,年世兰又让周宁海把曹琴默叫了过来。
她己然清楚了丽答应畏惧鬼神之说的弱点,下一步,就是先顺水推舟地利用这一点让她咬出皇后了。
免得皇后兴风作浪久了,还想着次次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肆无忌惮。
很快,曹琴默就来到了翊坤宫。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嗯,起来吧。”年世兰道。
天色己晚,不过曹琴默却丝毫没有耽搁半分。
“谢娘娘。”颂芝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她规规矩矩地落了座。
而后曹琴默主动开口道:“娘娘,今日翊坤宫的事情,嫔妾也有所耳闻,丽答应……”
年世兰不以为意地一笑。
她拉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说:“好歹从前在王府时,她受过本宫的举荐之恩。受了本宫恩惠的人,如今却和皇后联手妄图对付本宫,曹贵人,你说丽答应该当如何?”
曹琴默抬起头看向她,眸子明亮。
她微笑着对年世兰说:“娘娘,嫔妾自知和丽答应当年若无娘娘的提携,就不会有今日。可惜丽答应忘恩负义,一朝背叛娘娘,也不必留她的性命了。”
年世兰道:“丽答应自然死不足惜,可她临死之前,本宫还要她供出皇后来。”
曹琴默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年世兰冷笑了一声:“皇后确实老谋深算,只不过她安逸太久了,还以为次次都能靠推个替罪羊出来,就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
“嫔妾明白了。”曹琴默点点头,朝她恭顺地笑了笑。
“皇后的手段曹贵人你也是知道的,想要抓住她的把柄,找到她指使丽答应的实质性证据可不容易。”年世兰扬了扬眉。
曹琴默思忖了良久,脑海中灵光一闪。
“娘娘,即便皇后娘娘做事滴水不漏,没有留下真凭实据也没关系,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她刻意强调了后面几个字,显然心中己经有了盘算。
年世兰抬了抬下巴:“不错。说到底,只要皇上认定了对她疑心,有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呢?”
她一双凌厉微挑的美目扫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夜空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外面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她继续道:“曹贵人和丽答应相处的久了也算熟悉,可知她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曹琴默答道:“回娘娘,丽答应此人最是色厉内荏,内里实则胆小怕事,最容易沉不住气。”
年世兰颔首:“曹贵人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丽答应一首畏惧鬼神之说,如果她再受到什么惊吓,不光腹中胎儿连带着母体都难以保全,谁知道她惊慌失措之下会不会说出什么皇后不愿听到的东西?”
曹琴默眨了眨眼睛,须臾之间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冲年世兰谦和地一笑,应道:“娘娘所言极是。都说疯子的胡话信不得,可万一有人受到了胁迫,清醒的时候不敢说出来什么——”
曹琴默陡然压低了声音:“那万一她一朝精神失常,所谓的胡言乱语,反倒会让人不得不多考量几分了。”
“那此事本宫便交由曹贵人去办了。”年世兰懒怠的说。
“嫔妾定不负娘娘的信任。”曹琴默欠了欠身。
她神色自若的看向年世兰,唇边带着一丝称得上是恬淡从容的笑意:
“娘娘,嫔妾听说御膳房的小庆子,己经被拉去乱葬岗了?”
年世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不是么。今日他就在殿外被活生生杖毙了,据说尸身用破旧草席一裹,随意地运出了宫外。”
曹琴默点了点头,应道:“说来也是他自寻死路,丽答应给的银票,不但没让他享到荣华富贵,反而成了催命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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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负责照顾丽答应这一胎的太医来向皇后回禀,说是丽答应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皇上只是下令不许丽答应出启祥宫,倒是没有明令禁止其他人探视。
身为中宫之主,宜修觉得自己还是得走个过场,象征性去关怀一下丽答应腹中的龙胎。
尽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顺利生下来的皇嗣。
皇后久违地踏足了启祥宫。
门口看守的侍卫见到她来,却面露难色。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丽答应她的状态不太好……唯恐冲撞了您……”
“无妨。”宜修神色淡淡。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启祥宫大门的锁。
启祥宫里死气沉沉,自从丽答应被降位以后,从前伺候的奴才也被遣散了一多半。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走进了内室。
丽答应正蜷缩在榻上,眼神涣散。
春日里温度越发回暖,她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警惕地伸出脖子往外看。
丽答应原本失焦的瞳孔又有了神采,待她看清楚来人之后,露出了求救的表情。
“皇后娘娘!您救救嫔妾、救救嫔妾吧!”
她这些天以来神经过于紧绷,此时神经兮兮的不像个正常人,也早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宜修面不改色,也不计较她的失礼。
“有话好好说。你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能顾好腹中的龙胎?”她平静地开口。
丽答应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自顾自的拼命摇头,喃喃自语道:“他来找我了…御膳房的小庆子!对,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