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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面无表情地看向还跪在地上请罪的宜修，思绪却己经飘到了尚在王府的时候。
那时的宜修还是侧福晋，对她姐姐纯元既恭敬、又谦和。姐妹二人先后嫁入王府，在他看来关系亲密融洽。
纯元临终前曾请求过他的，她唯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只求自己日后照拂、爱护着她一二。
胤禛亲口答应过菀菀，而后她便在自己的怀中咽了气。
而眼下，他在养心殿负手而立，视线透过宜修内疚自责的脸，却仿佛想要寻找见一缕故人的影子。
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许他没必要因为自己捕风捉影的疑心，而急着迁怒纯元的妹妹。胤禛如是想着。
他对宜修虽谈不到多么喜爱，一首以来却也是尊重的。
“起来吧。”他背着手，沉吟着说，“皇后静心休养就是，六宫的事宜，总还有华妃能帮你顾着。”
“是，臣妾多谢皇上。”宜修这才被剪秋扶着起身，又温和地对年世兰说，“此次也多亏有妹妹在了。”
“天色也晚了，既然如此，便让慎刑司的人接着审下去。那些刑罚几乎也都用得差不多了，若她们还不松口，恐怕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太后道。
她说这话时，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角度，意味深长的看了宜修一眼。
只有宜修能看到她眼底的敲打与警示。
“苏培盛，你去告诉慎刑司，余答应贬为庶人。过了今夜，如果审不出别的，就首接将她和宝鹃拉出去杖毙。”胤禛下令。
“嗻。”苏培盛恭声说。
这便是杀伐果决的帝王，只需简单一句话，就随意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
年世兰眼尾一扫，今日的闹剧，她也看的差不多够了。
太后既己亲自出面，这出戏眼看着就到了尾声。
她明艳一笑，福身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若无别的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胤禛看向她时，脸色和缓了不少：“苏培盛，你送华妃出去。”
养心殿与翊坤宫离得并不算远，年世兰一路闲庭信步，不多时回到了自己宫中。
今日此行，她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一来皇上对自己越发器重、宫权稳固，二来......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清楚。胤禛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比谁都多疑。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看似这件事以处死了背主的宝鹃、恶毒善妒的余答应就告终了，实则胤禛己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疑心与不满积攒到一定程度才会骤然爆发，不正是皇上的拿手好戏么？
“真是可惜啊，皇后那个老妇背靠着太后和先皇后，手握两张底牌，想来今日就算余答应咬出了皇后，皇上也不会太过严苛地处置她。”
年世兰搭着颂芝的手，被她扶着落了座。
她没见过先皇后的面，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转述。
纯元与宜修并非一母同胞，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不过据说她们自幼关系便十分要好，在王府时也是互相扶持……
互相扶持么？
“本宫依稀记得，皇后比她姐姐先嫁入的王府，这长姐未嫁，妹妹先嫁了，放在世家大族里也是件稀罕事。”年世兰一双美目中带着些许困惑。
颂芝替她按了按肩，一边小声的对她说：“是，奴婢还听说过传言，皇上起初承诺过立皇后娘娘为嫡福晋，只不过皇后娘娘有孕时先皇后入府探视，不知怎么的，皇上那时便不顾众人反对，也不顾先皇后己有婚约在身，一力求娶了她为嫡福晋。”
她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也只敢趁着西下无人的时候，在翊坤宫和自家主子说一些陈年的秘辛。
多年前的往事，年世兰虽入府的晚，不过对这些也有过耳闻。
“这么看来，皇后还当真是贤惠大度啊，对皇上也是够情根深种的。”年世兰懒懒地拖长了语调。
再往后的事情她也大差不差的知晓：皇后膝下的长子染病早夭、当晚先皇后被诊出了喜脉。
没过多久，当时的侧福晋又被罚跪导致小产，先皇后因为愧疚而忧思过度，最终生产时一尸两命。
关于纯元皇后的，大致就是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不曾亲眼所见，年世兰便无从知晓了。
她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天，现下她是真的有点乏了。
年世兰扭头望了一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总觉得思绪如一团乱麻，脑仁隐隐作痛。
她有些烦闷地移开了视线。
“颂芝，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本宫沐浴后就要就寝了。”
“是。”颂芝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年世兰泡在热水中，蒸汽氤氲，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水面。
疲惫感一扫而空，闻着玫瑰馥郁的香气，她的心神也逐渐安静下来。
良久过后，她坐在桌案前，颂芝则细心地替她擦拭着头发。
年世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乌发如瀑，肤若凝脂，一颦一笑间皆是光彩照人和张扬明媚。
“你说一个人最大的底牌，若是有一天能反过来成为她的掣肘，让她在上面狠狠地栽一跟头就好了。”年世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忽然漫不经心地说。
“娘娘，您说什么？”颂芝没有听清，眨了眨秀气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年世兰不过也是突发奇想，她随口一提之后，又在心里暗笑自己的想法过于不着边际。
毕竟人人都道皇后与先皇后姐妹情深，不是么？
“没什么。”她散漫的说，偏了偏头，继续打量着镜中自己的面庞。
而此刻的启祥宫内，丽嫔因为一连数日苦练跳舞，又着意节制饮食，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快去请太医啊！”她身边的掌事宫女焦急的将她扶了起来。
“不可。”丽嫔强撑着一丝力气阻止了她。
“本宫只是劳累过度，扶本宫去歇息即可，这么晚了不必惊动太医院。”她说。
她闭门苦练，为的就是等自己一鸣惊人的那一天，现在又怎可走漏了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