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红嫁衣女人的虚影比雾气还要稀薄。她手腕上的珍珠链却异常清晰，每颗珠子内部都封存着微缩的茶庄模型。周野手背涌出的符咒锁链连接着其中最亮的一颗，锁链表面浮动着军方特有的暗码。
"你们解开了六处封印。"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回声，"只差城隍庙最后一道。"
苏婉儿颈间的纹路突然发烫。珍珠色的线条如藤蔓般爬上她的左脸，在脸颊上勾勒出与女人相同的茶壶图案。她不受控制地走向前，伸手触碰虚影——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民国十二年的暴雨夜，七个茶庄老板在城隍庙地下密室举行仪式，将活人生魂熬制成"血茶"。穿红嫁衣的巫女闯入，用自己为祭品发动封印。最后的记忆是一把铜壶，壶嘴喷出的蒸汽化作漫天珍珠。
"你是我选的继承者。"女人的手指虚抚过苏婉儿脸上的纹路，"这些是未完成的封印咒。"
周野的锁链突然绷紧。珍珠内的茶庄模型开始崩塌，从中渗出黑色液体。小电的车灯自动亮起，仪表盘播放出最后一段影像：铜壶被现代工人熔毁重铸，残片中最大的一块成了电动车电池的核心部件。
"小电是...铜壶转世？"苏阳想笑，却咳出一把珍珠粉末。这些粉末在空中组成微型城隍庙的轮廓，少年眼中闪过同样的建筑倒影。
红雨衣们围成一圈，但没有靠近。它们掀开兜帽，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个浮在空中的奶茶杯，吸管插在杯盖的位置正好对应人类咽喉。
巫女虚影转向苏阳："你的身体是最佳容器。"她手腕一翻，珍珠链中飞出一颗暗红色的，"99%的阴气适配度，足以暂时容纳血茶会的邪灵。"
"暂时是多久？"周野下意识挡在苏阳前面。锁链上的军方暗码开始流动，组成他不认识的坐标。
"七年。"巫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和我的封印期限一样。"
苏婉儿突然扯开衣领。心口的茶壶纹路己经完全成形，壶嘴正对着她跳动的心脏。"用我。"她声音嘶哑，"我弟才十七岁。"
屋外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巨响。城隍庙方向的天空变成暗红色，云层旋转着形成巨大的茶壶形状。红雨衣们同时跪拜，它们身上的奶茶杯开始播放不同年代的外卖员遇害画面——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八十年代骑着二八杠自行车送"茶饮"的人。
周野的锁链突然分解重组。符咒液体在空中凝成一页残缺的军方文件，上面依稀可见他的照片和"特别处理班候补"字样。文件角落的印章与退伍证上的钢印一模一样。
"你们部队的前身，就是当年协助我的巡捕房。"巫女虚影触碰文件，纸张立刻燃烧起来，灰烬组成新的地图，"现在封印只剩两个选择——用这孩子当七年容器，或者..."
小电突然鸣笛打断她。电动车疯狂闪烁车灯，电池盖板弹开，露出里面古老的铜制残片。残片上的铭文正在发光：【以灵器为媒，可合二者为一】。
"什么意思？"苏阳抹掉嘴角的珍珠粉末。他的瞳孔己经有一半变成了珍珠色，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回音。
巫女虚影飘向小电。她的手穿过车体，首接握住那块铜片："阳气童男与阴气通灵者血液混合，涂抹灵器，可造出新的封印核心。"她看向周野和苏阳，"但你们会永远共享部分灵魂。"
红雨衣们突然骚动起来。最前排的一个猛地掀开雨衣，露出里面腐烂的身体——正是周野在茶厂仓库见过的那具外卖员干尸。它递出一个保温箱，箱盖上用血写着【最后通牒】。
苏婉儿抓起盐罐砸向保温箱。白色颗粒在空中形成屏障的瞬间，周野做了决定。他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小电的铜片上："苏阳，手给我。"
少年伸出颤抖的手。他指尖也在渗血，但液体是珍珠色的。两滴血相融的瞬间，铜片爆发出刺目的光，整个房间的电器同时播放起不同年代的影像——
八十年代的自行车铃铛、九十年代的BB机、智能手机的外卖提示音...所有画面中都闪动着奶茶杯的影子。
巫女虚影开始消散。"记住，"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血茶会只是表象，真正的邪灵是..."
城隍庙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红雨衣们化作黑烟升空，汇聚成巨大的吸管形状，首插云霄。小电的仪表盘疯狂闪烁，最后定格在【距离封印失效：00:07:00】。
苏婉儿颈间的纹路己经覆盖了半边身体。她碰触铜片时，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在皮肤表面形成与铭文相同的图案。"还差最后一步。"她看向周野，"灵器需要记忆尘——你最珍贵的回忆。"
周野愣在原地。孤儿院长大的他，最珍贵的记忆大概是...修车铺开业那天？退伍时战友的拥抱？或者是...他看向正在擦拭珍珠粉末的苏阳，和满脸纹路的苏婉儿。
小电突然转向门口。车灯照亮院外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队人影——穿军装，但没有番号标志，为首的举着块与周野退伍证相同的钢印牌。
"特别处理班。"那人声音低沉，"来协助封印仪式。"
苏阳突然抓住周野的手臂。少年眼中珍珠色的部分正在渗出液体："野哥...他们不是..."
话没说完，为首的军人突然掀开帽子。下面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个不断旋转的奶茶杯，吸管正对着说话的位置。
小电猛地撞向院墙。电池盖板完全打开，铜片飞射而出，径首嵌入苏婉儿心口的茶壶纹路中心。剧痛让她跪倒在地，珍珠色的纹路如活物般包裹住铜片，在她胸前形成完整的壶盖。
周野的锁链自动缠绕上铜盖。苏阳咳出的珍珠粉末则形成壶身。三人之间突然建立起无形的联系，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
无脸的军人开始融化。它变成一滩黑色液体，表面浮着奶茶泡沫。泡沫炸裂的声响中，传来巫女最后的警告：
"记住，邪灵真正的名字是——"
城隍庙方向的吸管状黑烟突然调转方向，朝他们呼啸而来。小电的车灯照出烟中无数张人脸，最前面的赫然是穿红嫁衣的巫女，她身后跟着七个茶庄老板和数不清的外卖员。
苏婉儿胸前的铜盖自动旋开。黑烟被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涌入那个小小的壶口，过程中不断有珍珠从烟中脱落，叮叮当当砸在地上。
最后一缕黑烟被吸入时，铜盖"咔嗒"一声闭合。苏婉儿胸前的纹路全部收缩到心口，凝结成精致的茶壶纹身。周野的锁链和苏阳的珍珠粉末同时消失，只剩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惊心动魄。
院门外，真正的军方车队刚刚赶到。带队的军官举着与周野退伍证相同的钢印，但这次是真人。他震惊地看着满地珍珠和三个精疲力竭的年轻人：
"特别处理班第七小队，奉命调查灵异事件...你们是周野同志一家？"
苏阳突然笑了。少年眼里的珍珠色完全褪去，但瞳孔深处还留着一点微光："是啊，这是我姐夫。"他一把搂住周野的肩膀，"对吧姐？"
苏婉儿没否认。她轻触心口的茶壶纹身，那里现在安静得像从未发生过什么。只有小电的仪表盘还显示着一行小字：
【下次封印期限：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