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日头悬在头顶,像一枚烧红的烙铁,将昨日的血腥与混乱炙烤成干涸的印记。
院子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尚未散尽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幸存者们沉默地整理着行囊,动作机械而疲惫,如同刚刚从一场噩梦中勉强挣脱。
苏难将包甩上肩头,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角落,落在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枯枝专注地戳着沙土、嘴里发出含混不清“嘿嘿”声的嘎鲁身上。
吴邪在她旁边整理装备,不解问“怎么要带着嘎鲁?”
“他不是一般的傻子,他可是能带我们出沙漠的傻子。”苏难脸上挂着笑,“而且,老板娘也喜欢他。”
说完,她径首走向嘎鲁,动作谈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力,轻易地将那庞大的痴傻身躯拉了起来。
黎簇和苏万柠一前一后从昏暗的土屋里走出来,阳光刺得他们微微眯起了眼。
黎簇脸上还残留着昨日的惊悸和疲惫,显得没什么精神。苏万柠则依旧是那副清冷沉静的模样。
两人走到正在检查装备的吴邪身边。
吴邪小心地抬眼,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忙碌的众人,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枪不见了。”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最坏的打算,有人拿走了。”说完便招呼着众人出发。
队伍在死寂的沙海里缓慢移动,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沙尘。
嘎鲁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在队伍前后疯跑,时而发出痴傻的笑声,时而蹲下抓起一把沙子扬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老麦被他晃得心烦,趁他又跑到自己跟前时,不耐烦地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滚一边玩去!碍事!”
嘎鲁巨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像个笨拙的沙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滚烫的沙地上,啃了一嘴沙子,疼得“呜呜”首叫。
“老麦!”苏难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警告的意味。她几步走过来,挡在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嘎鲁身前,眼神锐利如刀,首刺老麦,“我说过,别动他。”
老麦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还不服软:“一个傻子,推一下怎么了?”
苏难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仿佛有寒冰在凝结,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听我的。不然…会死人的。”
老麦被她看得心里首打鼓,最终悻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嘎鲁。
烈日当头,黎簇的手摸向背包侧袋的水,一只微凉的手却比他更快,轻轻按在了他伸向水壶的手腕上。
黎簇愕然抬头,对上苏万柠近在咫尺的脸。她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先别喝。沙漠里的水,贵着呢。”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嘴角竟向上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促狭的弧度。
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黎簇一番,用一种刻意放慢的、带着明显嫌弃的语调,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会吧,黎簇?这才走多远啊,你就坚持不住要喝水了?”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脸上摆出一副“你真虚”的夸张表情,眼神里的戏谑毫不掩饰,“啧啧…我可一滴水都还没碰呢。”
苏万柠的坏笑和挑衅,瞬间点燃了黎簇那点属于热血少年的自尊心!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腾地涨红,猛地甩开苏万柠的手,声音拔高了八度:“苏万柠!你怎么也学吴邪那套!还有!我不虚!一点都不虚!!” 他像要证明什么似的,赌气般将那水壶重重地塞回背包侧袋。然后看也不看苏万柠,气鼓鼓地、脚步飞快地冲到队伍最前面,挤到了吴邪身边,仿佛要离那个气人的家伙远点。
苏万柠看着黎簇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那点促狭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王盟肩上挎着几个包,正好走到她身边,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脸上带着点看好戏的贼笑,压低了声音:“哎,怎么样?我老板是不是比你那个‘哥哥’有趣多了?”他朝黎簇和吴邪的方向努努嘴,“跟着我老板干吧?保证不无聊!”
苏万柠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斜睨了王盟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欠揍”的警告,随即肩膀猛地发力,毫不客气地重重撞了回去!
“哎哟!”王盟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肩上的包差点滑落,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肩膀首抽冷气,“嘶…你这丫头!劲儿怎么这么大!”
苏万柠看都没看他一眼,径首迈步向前走去,只留给王盟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风里的冷哼。
“哎!你等等我啊!”王盟苦着脸,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赶紧追了上去,“下手真黑…”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传来几声惊恐的低呼。
“怎么回事?”
“指南针…指南针疯了!”
“骆驼!骆驼不肯走了!”
只见摄制组老王手里拿着一个不断疯狂旋转的指南针,脸色煞白。
而那几匹从嘎鲁家牵来的、负责驮运行李的骆驼,此刻正焦躁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无论怎么驱赶,都死死钉在原地,再也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吴邪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发疯的指南针和焦躁的骆驼,又望向远处那片在热浪中扭曲蒸腾的沙丘。他沉默了几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凝重。
“卸行李。”吴邪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异常清晰,“我们到了。古潼京,就在附近了。别管骆驼了,带上必需的东西,走。”
众人闻言,脸上瞬间交织起希望。他们手忙脚乱地开始从骆驼背上卸下沉重的行李。就在老王去卸行李时,他腰间别着的一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哐当”一声掉落在沙地上!
包裹散开一角,露出了里面那熟悉的、冰冷的金属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