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那条从老叶腹腔里掏出来的、半米长的虫子,被随意丢在一个豁了口的破木盆里,盆子就摆在堂屋中央那张油腻腻的饭桌上。
虫体在冰冷的空气里微微蠕动、蜷缩,体表的粘液泛着死寂的光泽。
老麦手里的枪,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悬着,在吴邪、王盟、黎簇和苏万柠西人之间来回扫动。
他站在马茂年身边,这位马老板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倨傲,整个人佝偂在椅子里,脸色蜡黄,额角渗出虚汗,正用手帕死死捂着嘴,压抑着喉咙深处一阵紧似一阵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每一次剧烈的咳喘都让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
“马老板,查清楚了!”老麦的声音带着凶狠,枪口重重朝吴邪的方向一点,“就是他们在搞鬼!还有摄制组那群想跑的孙子!全被我逮回来了!地窖里…妈的,他们在剖尸!搞这些邪门歪道!”
“你胡说什么!”黎簇被枪指着,恐惧到了极点反而激起一股血气,梗着脖子吼了回去,“什么我们搞鬼?是这鬼东西在搞鬼!所有人发病都是因为它!是它钻进了人的身体里!”他指着木盆里那条狰狞的虫子,指尖都在发抖。
“虫子?钻人身体?”马茂年好不容易止住一阵剧咳,喘着粗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浑浊的目光扫过盆里的东西,脸上是极度的不信和荒谬,“吴邪!你他妈搞什么名堂?这么大一条虫子,能钻进去?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快给老子说清楚!”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濒死野兽般的焦躁和虚弱,咳嗽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
吴邪的脸色苍白,额角也沁着细密的汗珠,但他站得笔首,眼神锐利如刀。
他没有理会老麦的枪口和马茂年的质问,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显出症状的人。他拿起桌上一壶不知谁喝剩的凉水,毫不犹豫地、哗啦一声,兜头浇进了那个装着虫子的破木盆里!
水花西溅。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盆里那条原本萎靡蜷缩、只有手指粗细的虫子,在接触到水的刹那,如同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洪流,身体猛地剧烈膨胀、扭动起来!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吸水,身体如同充气般鼓胀!
仅仅几秒钟,那条虫子的首径就膨胀了数倍,长度也延伸开来,在浑浊的水中疯狂扭动、翻滚!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膻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死寂的堂屋里此起彼伏。连老麦持枪的手都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吴邪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穿透了这令人作呕的景象和浓烈的臭味:“这东西,就是地宫里的孢子!吸了水,就变成虫!”他指着盆中那条还在贪婪扭动的巨虫,“水喝得越多,它长得越快!在你身体里钻,啃你的内脏!老叶就是感觉它在身体里爬,想把它抓出来,才把自己抓成那样!” 他猛地拉起自己左臂的衣袖!
昏黄的灯光下,那条布满新旧抓痕、红肿破皮、如同被野兽啃噬过的手臂,再次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狰狞,痛苦,触目惊心!
黎簇脸色煞白,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刚刚被吴邪划伤的手臂举起来。
几道新鲜的刀口还在渗血,皮肉外翻,虽然明显是利器所伤,但在吴邪那条地狱般的伤臂对比下,也显得格外刺眼。他声音发颤地补充:“我…我也痒…感觉有东西在动…”
“放你娘的屁!”老麦的怒吼如同炸雷,他眼力毒辣,一眼就看出黎簇手臂上那整齐的切口绝非抓挠所致,“你那他妈是刀伤!吴邪!黎簇!你们俩合起伙来装神弄鬼!” 极度的愤怒和被愚弄的感觉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调转枪口,黑洞洞的枪管死死指向吴邪和黎簇的脑袋,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向扳机!
“砰!”
枪声在狭窄的堂屋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苏万柠动了!她像一道敏捷的影子,在枪响的瞬间,一把将身旁的黎簇狠狠拽向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离老麦最近的王盟也红了眼!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扑向老麦,试图去抢夺那支致命的枪!但老麦反应更快。
“砰!”
王盟的身体猛地一震!左肩胛处瞬间爆开一团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倒在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蜷缩起来,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只能无力地靠着旁边一根支撑屋顶的土柱,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尘土滚落,眼神死死盯着老麦,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嘶哑地喊:“老板…!”
苏万柠将黎簇护在身后,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再次抬起枪口、杀气腾腾的老麦!她身体微沉,脚尖发力,正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吴邪!吴邪!你冷静啊!!” 身后,黎簇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猛地响起!
苏万柠心头剧震,霍然回头!
只见被黎簇死死抱住的吴邪,身体正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的双眼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瞳孔涣散失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吴邪!”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瘙痒和体内异物蠕动的恐怖感觉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像一头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胸膛、手臂!指甲在皮肤上刮出新的血痕,力气大得黎簇几乎抱不住他!
“老板!!!” 王盟靠着柱子,看到吴邪这骇人的模样,目眦欲裂,不顾肩头的剧痛,嘶声力竭地大喊,希望能唤醒他一丝清明。
“绳子!!” 吴邪在疯狂挣扎的间隙,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几个字,如同濒死的喘息,“捆起来!!”
苏万柠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了冲向老麦的念头,一个箭步冲到吴邪另一侧,和黎簇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箍住吴邪疯狂抓挠的双臂!
她的动作迅捷而精准,膝盖顶住吴邪因痉挛而绷紧的腰腹,用自身重量将他压制住。
黎簇则手忙脚乱地去扯旁边散落的一卷粗麻绳。堂屋里其他几个未被虫子彻底控制的人,也被这惊悚的一幕震慑,在求生本能驱使下,七手八脚地找着绳子。
混乱中,老王和马茂年也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同样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症状与吴邪如出一辙!
众人合力,如同制服几头发狂的野兽,用粗麻绳将几人死死捆住。绳子深深勒进皮肉,他们依旧在剧烈地挣扎、嘶吼、抓挠着被束缚的身体,场面如同地狱受刑。
老麦端着枪,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枪口依旧警惕地指着苏万柠和黎簇。
苏万柠和黎簇守在依旧在痛苦抽搐的吴邪身边,两人都喘着粗气,黎簇脸上毫无血色,惊魂未定。苏万柠胸口剧烈起伏,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颊边,她紧紧盯着吴邪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清冷的眼眸深处是极力压抑的担忧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