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后的强烈麻痹感和酸痛,让苏万柠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客厅。装修风格是简洁的现代风,但此刻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她发现自己和黎簇、梁湾一起,并排坐在一张宽大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手脚并没有被捆绑,但一股强烈的、被监视的感觉正来自正对面那个人身上。
她微微转动眼珠,迅速扫视环境。黎簇坐在她左边,脸色依旧苍白,背部的疼痛让他坐姿僵硬,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和深深的恐惧。
梁湾坐在右边,这位不久前还明艳干练的主治医生,此刻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惊惧,似乎还没完全从电击中缓过神来。
而在她们对面,或站或坐,如同三道沉默的阴影,牢牢掌控着局面。
正对着沙发,占据着单人主位的是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
他看起来面容有些疲惫,眼神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点历经风霜后的淡漠。他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沙发上的三人,最终在黎簇和苏万柠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他是吴邪。
在吴邪侧后方的阴影里,站着那个“罪魁祸首”——王盟。他依旧面无表情,双手自然下垂,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而在客厅通往玄关的过道处,倚墙站着一个身材精悍、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青年。他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整个客厅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咔哒”声,以及黎簇因为紧张和疼痛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苏万柠她装作刚刚完全清醒、极度惊恐的样子,身体微微瑟缩,眼神慌乱地在对面三个男人脸上扫过,最后“不经意”地对上了吴邪投来的目光。
那双沉静的眼睛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只有她能读懂的确认信号——计划进行中。
苏万柠心里疯狂吐槽王盟将自己电晕的事情,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甚至恰到好处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仿佛被吴邪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吓到了。
“都醒了?”吴邪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目光始终锁定在黎簇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吴邪将指间的烟在茶几上轻轻磕了磕,“我叫吴邪。” 这个名字被他平淡地吐出,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黎簇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刺伤你背的人,叫黄严。”吴邪继续用那种平铺首叙的语调说着,内容却如同惊雷,“他是我的人。”
黎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惧,“你的人?!他为什么?!他差点杀了我!!” 他激动地想站起来,但背部的剧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又跌坐回去,只能死死瞪着吴邪。
梁湾也惊恐地捂住了嘴,苏万柠则配合地露出极度震惊和害怕的表情。
吴邪对黎簇的愤怒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往下说:“黄严带了一批人,去了一个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幽深,“只有黄严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他带出来一样东西,一个铁盒子。”吴邪的目光转向黎簇,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那个盒子,被你打开了。”
黎簇愣住了,他故作镇定:“铁盒子?我…我没见过什么铁盒子!你在说什么?!”
“不重要了。”吴邪摆摆手,仿佛在驱散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重要的是,黄严死了。死之前,他在你背上刻下了他最后看到的东西——那幅图。”
黎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想扭头去看自己的背,却又被疼痛阻止,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背上的诡异图案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的伤痛,更是无法理解的精神折磨。
“现在,”吴邪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黎簇身上,不容置疑地宣布,“我要你跟我去一趟沙漠——古潼京。去那个地方看看。”
“去沙漠?!”黎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抗拒和荒谬感,“我不去!我凭什么跟你去?!我还要上学!我什么都不会!去了能干什么?!送死吗?!” 他试图用“上学”这个最正当也最无力的理由来搪塞。
吴邪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上学?”吴邪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黎簇同学,”他目光扫过黎簇惨白的脸,“你本来也不想去,不是吗?”
黎簇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交加。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苏万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对吴邪说:“那她呢?!她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只是碰巧在路上遇到我受伤,好心送我去医院的路人!你放她走!你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他试图将苏万柠完全摘出去,保护这个在他恐惧时带来过一丝安定的邻居。
吴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苏万柠身上。苏万柠适时地表现出极度的惊恐和无助,身体微微发抖,眼神躲闪,仿佛一个被卷入无妄之灾的普通女学生。
“无辜?”吴邪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目光重新看向黎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她是你邻居,是你同学,对吧?路上需要有人照顾你,”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刚好,让她这个好心人,路上照顾你,不是挺合适的吗?也省得我再找别人。”
他特意强调了“邻居兼同学”这个身份,再次清晰地表明,他对黎簇身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不仅是要求,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不合作,他身边的人也可能卷入未知的危险。
黎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吴邪的话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也粉碎了他试图保护苏万柠的念头。
他看着吴邪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彻底笼罩。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你们…”梁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你们这是绑架!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吴邪的目光转向梁湾,那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让梁湾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梁医生,”吴邪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今晚的事,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当你的医生,照顾好你的病人。” 他站起身,走到梁湾面前,微微俯身,强大的压迫感让梁湾几乎喘不过气。
“我会派人盯着你。”吴邪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梁湾心上,“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他没有说完,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和一个冰冷得让人血液冻结的眼神。“…自己小心。”
梁湾脸色煞白,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剩下满眼的恐惧。
吴邪首起身,不再看她,对着王盟和坎肩示意了一下:“带上他们,走。”
王盟面无表情地上前,坎肩也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眼神变得冷厉。两人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般,示意黎簇和苏万柠起身。
黎簇忍着背部的剧痛,艰难地站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向苏万柠,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绝望。
苏万柠则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个被吓坏的学生,顺从地被坎肩“引导”着走向门口,只是在经过吴邪身边时,她低垂的眼睫下,一丝极快闪过的、混合着任务推进的冷静和对电击怨念的寒光,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