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平房里,院子里种满了茄子、紫苏、玉米等等农作物。
爸爸兴奋的给她一一介绍每一种都是什么,仿佛来到了自已家。
吴老请他们进来喝茶,初夏这次直接开门见山,递上了自已的名片。
“吴老师,上周太匆忙,晚辈正式向您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黎初夏,是X-MUSE的主理人。”
吴老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把名片拉的老远眯眼看。
“艾可史谬史?没听过。”
“我们现在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廊,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初夏刻意顿了几秒,说:“因为您会是我们的签约画家。”
吴老‘哈’了一声,说:“搞笑。”
“我老了,不画了。你喝完这杯茶就走吧。”
初夏面色淡然,不卑不亢地说:“您画了六十年,只画牡丹,一辈子就坚持了这么一件事,早就刻进肌肉里了,我不信人老了就是不画了的理由。爸爸说,您闭着眼都能画。”
吴老没说话,但骄傲的扁扁嘴。
初夏见状,继续说:“让我来猜一猜吧,您不出山,是因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吧。”
吴老惊讶的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年纪小,看人倒是毒。我这人只说实话,可实话没人爱听,我不和不爱听实话的人来往。”
初夏了然,她让乔念花费了很大功夫打听到,原来吴老曾在参加画家协会举办的展出时,就因评价了一句某位大师的画虚有其名,就被大师派系的人联合针对。吴老是个认真的人,他对那些攻击他的言论一条条回复,可还是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之中。从那以后,他就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她知道老人家这是伤心了。
“吴老师,恕晚辈直言,您这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已。”
初夏拿出福利院孩子们画的画,神情真挚道:“您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没有钱去拜名师,上名校,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绘画,他们用最便宜的材料画出心中所想,即便没人理解,也还是一如既往,就像您画牡丹一画就是六十年。现在艺术行业的浮躁气息很重,如果连您这样的老师都不站出来,给这些孩子一片净土,他们将来一定会泯然众人。您不心痛吗?”
吴老脸上浮现一丝动容,他戴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的一幅幅端详着这些画,仿佛不是儿童的信手涂鸦,而是什么珍贵的杰作。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初夏没有打扰他,走到外面和爸爸在田里一起拔杂草。
良久,吴老从屋子里出来,冲田里喊:“那个,你那个艾什么史,那个咋弄?”
初夏笑着拍了拍手上的土,站在田里大声说:“吴老师,我要给自闭症孩子办一场画展,需要您的画压台,孩子们的画卖出去,就会捐给福利院,给他们交学费,买画材,请像您一样的好老师!”
吴老闻言眼眶湿濡,“你跟我进来吧。”
初夏灿烂一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脆生应了声‘好’。
合同签完,吴老有点后悔,问:“我答应的是不是太轻易了?”
初夏吹干印章的痕迹,说:“您不答应,我就打算让我爸天天在您这混吃混喝,一直到您答应为止。所以还是您有远见。”
吴老睨她一眼,问:“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天为什么不提出来,还等到现在?”
初夏说:“那天是我作为我爸的女儿,认识他的老师,同时也想表达我心里的感谢。但今天我是职业的画家经纪人,拜见您是为了谈商业合作。一个为私,一个为公,不能混在一起。”
吴老不由自主的点头,眼里是欣赏,但嘴巴不说,半晌,幽幽道:“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以为的不一样了。”
......
吴老答应将他手中价值过百万的名作给X-MUSE展出半个月,还给了其中一幅作品的拍卖权,初夏将这个好消息带回了画廊。
凌慕婷惊讶的再三确认:“真的?你真的把吴老的画借来了?”
“不光是他的画,”她拿出合约晃了晃,“还有他的人。”
乔念尖叫,一向面瘫的脸由于太过震撼和惊喜而有些失调,像在用五官放烟花。
三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激动的转圈圈。
“有了吴老给咱们坐镇,这下咱们这些宝贝的身价简直水涨船高啊!”乔念兴奋死了。
很快,画展经过筹备期后顺利的开放了,七天的预约人数远远超过预期。
首展当天,圈内有头有脸的收藏家几乎都到场了,画廊的展厅、后院、前门都挤满了人,还有不少自媒体和网红都来打卡,一时间网络的词条超过百万人关注,X-MUSE的招牌一炮打响。
拍卖开始前,初夏站在中央,身穿赫本风的黑色礼服,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瓷白的雪颈,黑色的裙子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对比更加鲜明。
她拿着话筒,做了一个极为简洁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开场。
“欢迎大家来到X-MUSE,今天,这场画展的主题是——来自星星的梦。我们相信,每一个特殊的孩子,都是宇宙送给我们的礼物,他们有特别的语言和方式,来认识与表达这个世界。”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来自京市第五福利院陈道奇小朋友的画作,起拍价500元。”
话音刚落,下方陆续有人举牌,竞拍师分别报价,不到五分钟,已经从一千喊到了两万。
“五万。”
娄帆坐在下面,拿着牌子对初夏晃了晃。
他今天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装,领口微敞,整个人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潇洒的痞劲。别说,两人要是站在一起,从着装上就很搭。
乔念见状翻了个白眼,对凌慕婷说:“他咋来了?”
凌慕婷道:“他这段时间天天跟我打听初夏每天在干嘛,见了谁,心情怎么样之类的,你没觉得最近咱们伙食变好了吗?”
乔念一愣,想到她每天吃的精致又昂贵的外卖便当,说:“不会都是他买的吧?”
凌慕婷点头,“天天亲自开车换着餐厅的打包热菜热汤送过来,比饿了么外卖员还准时。关键是他怕初夏知道,不光把咱俩和工作人员的都买了,还不让我说是他送的。”
两人吃人嘴软,没再蛐蛐娄帆。
只听场中又有一道温润的声线响起:“十万。”
娄帆的脸有一瞬间扭曲,立刻说:“十五万。”
“二十万。”
此时众人已经震惊的目不暇接了,谁家竞拍五万五万的往上喊啊!钱是大风刮来的?
娄帆眯眼看向另一边坐着的沈斯仁。
他嗤笑一声,道:“沈先生懂画吗?”
沈斯仁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休闲西装,有种old money的感觉,但由于他整个人的气质太过禁欲,反而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推了一下眼镜,神色很淡,道:“我不懂画,但懂人。”
然后接下来的第二、第三、第四五六幅拍品,全部被沈斯仁以起拍价的数倍买了下来。娄帆本想今天在初夏面前刷刷好感,结果总是被沈斯仁压一头,他气的咬牙。
竞拍师刚介绍完第七幅拍品,娄帆直接举牌:“五十万。”
沈斯仁瞥了他一眼,刚想开口,电话出价区里,林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举手示意,“八十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