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见她眼里全是探究,但提起师傅这事儿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避重就轻道:“我师傅今是第十一世,上一世西天取经历练之后回到佛祖身边,又开始了讲经学习。那段时间我们师兄弟各有各的事,再次相见之日,我师傅就这样了。”悟空说一句眼神就黯淡一分,他还记得接过小唐僧时佛祖对他说的话。他垂眸看向靠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缩小版师傅,心里只盼上苍待他宽厚一些。
黛玉见悟空这样,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觉得圣僧这样挺好的,自由、无拘无束,真是个逍遥自在的闹腾孩子。”可不比之前只会念紧箍咒好多了。
悟空道:“悲喜两重天,只在一瞬间,女施主言之有理。”
黛玉见他开怀,正欲问他明日去哪儿,哪知他突然发问:“俺老孙已自报家门,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黛玉刚还上扬的颧肌一僵,努力往上提了提才道:“小女子姓林,名玉,祖上是姑苏人士。”
悟空道:“原是林玉,俺老孙这厢有礼了。”悟空说完将小唐僧扶靠在树的根茎上,从行李里拿出一些新得衣物给黛玉,让黛玉枕着睡。
却说三人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醒来就上路。
这次是仍是悟空一手牵着小唐僧,另一只手扶着金箍棒挑着的行李,黛玉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跟在他们后头。
下山后他们往西走,路开始由窄变宽,道路上也渐渐有了人家,虽是零星几家,但好在有了人气。
行至村子,名为“归来”,总共三户人家。村子朝东西南北分布,东边是户木房子,接着是北边的竹房子,西边的青砖瓦房,南北有一歪脖子树。村子只南边有棵歪脖子树,四周是山,村子的中间透着诡异之气,那气自西边而来。
悟空见看那股气有故人之息,但见小唐僧饿得前胸贴后背,生怕小唐僧饿瘦了,遂带黛玉二人到第一户人家化缘。
悟空叫门之际,黛玉从包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果子递给小唐僧,却被小唐僧拒绝了。
只听人小鬼大的小唐僧道:“你吃吧,我还能忍忍。”
黛玉好笑地看他把头偏过去偷偷咽口水,又见他上前去和悟空叫门,便收好果子,上前和他们并排站着。
约莫半盏茶后,一个头裹粗麻,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瘦骨嶙峋的手抓着门,说话有气无力的:“谁呀?”
悟空道:“我们是路过的和尚,到此想给年幼的师傅和同行的伙伴化些斋饭。”
老太太道:“你这和尚是欺负老婆子目不识丁吧,既是年幼的师傅,怎会甘心当他徒弟。老婆子眼不瞎,还是看得见你的同伴穿了一身藕丝衫子柳花裙,分明是个姑娘家。”老太太闭门,谢客道,“老婆子看你们不是规规矩矩的和尚,我是本分人家,不愿蹚浑水,你们走吧。”
悟空心道:是老人家不愿蹚浑水?还是不愿我等蹚浑水?
此时虽已入秋,天气还是火热得很,三人已是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却不想被谢绝门外,黛玉三人大眼大眼瞪小眼,眉间具是忧愁。
悟空带着二人向另两户人家化缘,不出意外均遭到拒绝。
赶了一上午路,天气燥热难耐,三人将村子仅有的三户人家都走遍了,却是连一滴水都没有化到。
黛玉记得南边有一棵歪脖子树,对悟空二人道:“咱们到南边树下歇歇,吃些果子罢。”
三人刚歪脖子树下,就见黛玉取下腰间斜挎的包袱,拿出果子递给他们。小唐僧一把接过果子就大口啃起来,悟空眼尖,包袱分明只有几件衣裳。
悟空道:“想当年俺老孙压在五行山下,吃过的食物寥寥无几,喝的仅雨水、雪水,还不是过来了……”悟空正欲再说,却见黛玉塞了两个又红又大的桃给他。
黛玉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和尚带女子上路,这……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连累了你们。”
悟空见她自责,拿起一个桃啃了一口,故作斥责道:“说得正是,就罚你吃这桃赔罪罢。”悟空将桃给黛玉,黛玉初时不肯接,但悟空一句“此去距下个村子百里,你若不吃,俺老孙又不去化缘,你只怕得去和那老阎王客气了。”
黛玉接过桃,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孙大圣有通天本事,实在犯不着挨饿受渴,还到了因个把果子推让的地步。黛玉咬了一大口果肉,边嚼边含糊道:“越想越觉得有猫腻。”
莫不是此间乃妖怪世界?
人烟稀少,三户人家,一家只一口人,还是一个诡异的老太太、年轻貌美的女人、将整个身子都藏在衣物下的书生。一想到刚才见到女人和书生的情景,黛玉的身体在这大热天连打了几个哆嗦。
是了是了,难怪大圣时刻恨不得把自已和小唐僧别在裤腰带上。
却不想悟空把二人叫过来:“你们在此,我去找些吃食来。”
!!!
大事不妙,刚才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他俩,现在突然要离开,不怕回来只寻到两具白骨?
悟空敲了一下黛玉脑瓜,恨铁不成钢道:“小丫头片子,别以为俺老孙不知你那小脑瓜在想什么。”
黛玉嘿嘿笑道:“在想什么?”
悟空道:“此间确有蹊跷,但那三户人家并非妖魔。俺老孙刚才逐户去化缘,并未看出古怪。”
悟空信誓旦旦,却不知他的火眼金睛已逐渐失真,时日再长些,怕是一身通天本领也会消失。
小唐僧这会儿跑了过来,站在黛玉跟前神气十足道:“我徒弟不愧是盖天下有名的猴头。”
黛玉和悟空对视:不是说前尘尽忘么?
悟空:是忘了,但八戒、悟净带他把过去都回忆了一番。
黛玉:好罢,我接受这个说法。
“徒儿,你去化缘,我和小丫头片子就在这等你回来。”小唐僧大大的眼珠滴溜直转,嘴角挂一抹狡黠的笑,让他看起来像只随时准备干坏事的猫。
悟空先是画了个大圈,再附耳跟黛玉说了些话,又给黛玉变了些防身的小玩意,才放心离开。
悟空心道:待俺老孙佯装离去,且看你等使些什么手段。
果不其然,悟空前脚刚离开,村子里就开始发生变化。
但小唐僧扯着黛玉的胳膊撒娇,二人并未注意到。
悟空藏身于包袱之中,正欲设法让黛玉二人书生家瞧瞧,巧的是师徒想到一块去了。
但听小唐僧道:“好姐姐,我实在是太饿了,我那徒儿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咱去再去村里化缘罢。”
黛玉好笑道:“怎得,前边还夸大圣厉害,这回又觉得他不行了。”
小唐僧道:“我自是信他,可是此去方圆百里都没人家,我不是为自已,是怕你香消玉损。你想,昨个见你还是朵牡丹花的富贵样,今个儿就成了山间的落魄人,明个儿还不知道会不会化成路边的泥,风吹雨打就没了。”
黛玉道:“圣僧,你真是六岁的孩子么?”
小唐僧抓起黛玉的手摸自已肉嘟嘟的小脸:“如假包换。”
黛玉另一只手摸了摸包袱,摸到防身之物才道:“依你依你。”狠狠蹂躏小唐僧白白净净的小胖脸,又说,“我想去漂亮姐姐家。”
黛玉挎好包袱,拉着小唐僧问:“你想去哪户人家?”
小唐僧道:“好姐姐,你这个年纪约莫该找夫家了。这样,咱们去那个书生家,若是他模样俊,人也好,我就让他给你做夫婿。”
小唐僧话虽如此,心下却暗道:自然是那书生家最有钱。另外两家木屋竹屋,他家可是青砖瓦房!待我去寻些好吃的,定不会让你和悟空再饿肚子!
“从未听过和尚做媒的。今个儿是头一遭见,倒是让小女子长见识了。”黛玉嘴上这样说,手拉着小唐僧就往竹房子走去。
小唐僧面上含笑,心中却苦得不行。他拉着黛玉就大步往竹房子走去,并暗中决定去完竹房子再去书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