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规有些好笑。
知知总是如此警惕。
正想跟她解释,自已并没有要抢她弟弟的意思,就见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悄悄地转过头来,跟他眨眼使眼色。
萧子规:……
这小家伙是真机灵啊!
那张小嘴也是真的会哄人。
瞧瞧,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将他姐姐哄得眉开眼笑了。
易知知自然注意到了小家伙的小动作,不过,她并没有拆穿。
这小胖墩偷感很重的样子,看起来也格外可爱啊!
她弯了弯眉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上坐着的人。
这人突然来上泉村,也不知是为何。
她微微敛眸,牵着弟弟走出院子。
总感觉这人此行目的并不简单。
易知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但首要的是,要确保对方不会发现村子的端倪。
哪怕他们双方其实是同路人,一个已经是反贼,一个即将成为反贼。
但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也得打一架,确保话语权。
任何可能暴露底牌的事儿,都不能做!
小宝乖乖牵着姐姐的手,一步三回头,看着可可爱爱的,很是招人。
萧子规就这么看着姐弟俩的身影。
看着他们去了齐家。
在齐家院子里坐下,跟齐致远和刘奶奶聊天。
四人随意聊着家常。
小宝在三个大人中间跑来跑去,笑声稚嫩而纯真。
萧子规干脆双腿盘起,一只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知知以前为何总是会怀念在这里的生活了。
这样的宁静祥和,没有官场中的勾心斗角,没有战场上的血腥厮杀,也没有宫廷中的身不由已,真的很是难得。
但,他们似乎总没有这样的幸运,可以一生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易知知在齐家待的时间并不长。
好久没出门了,出了齐家后,便带着小宝在村子里闲逛。
如今正是夏耘时节,村里人都在地里忙碌。
有的一大家子都出动了。
大人在前面刨坑,小孩儿在后面跟着撒种子,埋土。
后面有老人跟着浇水。
烈日炎炎,但他们仿佛感受不到似的,一直低着头,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盼望着今年是个丰收年,秋日的收获,能让他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村口的大树下,一如往常,坐着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老人,带着一群还不能下地,帮忙干活的两三岁的小家伙。
小娃娃们你追我赶,玩得好不开心。
小宝早早就听见了小朋友们的笑声,离得不远了,便忍不住抬头,看向姐姐。
见姐姐点头,立刻迫不及待地松开姐姐的手,朝小伙伴们奔去。
那群小娃娃年纪都比他小,见了他就喊“哥哥”。
小宝咧着小嘴,高兴极了。
姚婶儿一转头,便看见了她,忙朝她招手:
“知姐儿,许久没见你了。快来坐。”
这话,将其他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呦,是知姐儿啊,快来快来!真是许久不见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你沈二叔开了那么多厂子,也没见你去帮忙的。”
“是啊。知姐儿,最近在忙什么?我听说,技校第一批快毕业了,你有啥打算?要不也跟着进去念两年书?我瞧着那些娃儿们学得好像也还有模有样的。”
易知知刚走过去,就被姚婶儿拉住了手,在她身边坐下。
跟在坐的婶子、伯娘、奶奶们打了个招呼,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厂里有大家帮忙,我就不去添乱了……技校教的东西适合找份工作,婶子们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我就不去了……要是家里孩子有天赋,年纪小,还是送到小学比较好。”
“嗨!谁能想到,才一年时间,变化这么大。如今大家手里都有钱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终于能享福咯。工作的事儿,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易知知也跟着笑:
“劳累了一辈子,是该享享福了。等以后咱们的客车线路开通了,婶子们也到处转转,瞧瞧咱们中原的大好河山。”
“诶,这提议不错!这要是太平了,我也出去溜达溜达。我听说,北蛮的那些人都住在帐篷里,经常搬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去江南看看。常常听人说,江南风景好,我也瞧瞧去。”
“我听人家说,南边儿的冬天不冷,他们都不猫冬的,粮食也能种两季呢!我倒是想去看看,这种两季粮食的地方,到底得有多暖和。连粮食都爱长。”
“种两季粮食?天爷!那不得每天吃到撑?”
“哈哈哈!你就这点儿出息!撑算什么?咱们现在还不能吃到撑?隔三差五也能吃顿肉!不比那日子好?”
“也是。”
一群人天南海北地畅聊着,向往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她们又很清楚,她们去不了。
这话,也就只能说说,过过嘴瘾。
易知知在一旁听着,默默将这些话都记下。
“那个朱家昨天又闹起来了,你们听到动静没?”
这时,一个婶子突然凑到人堆里,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瞬间引起众人的好奇心。
“就那个搅屎棍朱家?”
“除了他家,还能有谁?”
易知知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朱家是谁家。
就是那个前年冬天,逼着要再婚的女儿去山上住了四十九天,导致女儿被冻死,新女婿也跟着殉情的朱家……
一想起来,易知知脑海里就不免想起那天清晨,那两道在风中飘摇的大红色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就听一开始挑起话题的婶子神神秘秘地说:
“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去年他家老大没了后,那一家子几乎是天天闹腾。”
这位婶子就住在朱家隔壁,可以说,竖着耳朵,就把朱家的情况给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谁不知道?咱们村去年死了男人的那几家,就没一家不闹腾的。”
有人随口接了这么一句。
但刚说完,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下意识朝她使眼色。
易知知见大家都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已,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那几家死了的男人,应该都是与玉无瑕有关的。
她抿了抿唇,神态自然地笑:
“大家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一年可都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可没动手!”
众人瞬间笑开:
“你这孩子,谁说动手了。”
众人见她神态轻松,便也都笑开了,将方才的异样轻轻揭过,继续说起先前的话题。
“你们不知道,昨天朱家闹了个大的。跟以前可不一样!”
“咋个不一样法?诶,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吊人胃口!怪烦人的!喏,给你吃红薯干,快说!”
众人也都起哄。
那位婶子卖关子也卖够了,见大家都盯着她看,这才得意地扬了扬下颌,扭了扭腰,抑扬顿挫地说起来:
“你们知道朱家那规矩吧?家里的女人,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裹着小脚,也不出门,一个个被男人拿捏地死死的。昨天,他家大儿媳妇儿的娘家好像来了信,要接人回去,说是给她另外说了门亲事。”
“那朱家能愿意?听说他们家老太太就是守得寡三十多年得了朝廷的旌表,他们家肯定不肯放人!”
“可不是!那个老头子一天天得意地嘞!还觉得他娘守寡得旌表,是啥光荣的事儿!我呸!一家子吸血虫,地也不种,都指着老太太每个月那点儿旌表银子过活呢!不要脸得很!”
“谁说不是?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
话题一致转向对朱家的看不起和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