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海见状更加得意,狞笑一声,“烧了这些药材,看她还能卖什么货给杜月娘!有本事你让杜月娘来找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商队浩浩荡荡而来,足有二十几辆马车,每辆车旁都有持刀壮汉护卫。马车上飘扬着“雍和镇药行”的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住手!”
领头的管事厉声喝道,声若洪钟,“谁敢动清心堂的药材?”
张云海闻声冷笑,“清心堂?就凭你们几个……”
话没说完,就见商队后面又涌出一队骑手,足有三十几人,人人佩刀,杀气腾腾。
“杜掌柜有令,谁敢动她的货,就是跟整个雍和镇药行作对!”
管事的声音抑扬顿挫,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番话的分量显然不轻,整个药田一时鸦雀无声。
张云海脸色变了又变。雍和镇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药材集散地,若是得罪了那边的药商,张家的买卖势必受到打击。更要命的是,父亲最近刚看中了雍和镇的几个大药材铺子,正要派人去谈生意。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在这节骨眼上坏了好事……
张云海死死盯着沈宁悦,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他忽然换上一副笑脸,“有点意思!没想到你沈宁悦还真有两下子。”他慢慢踱到沈宁悦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你别得意,这事没完。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但你最好记住,清河镇始终是我张家的地盘!”
说完他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宁悦,“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一众家丁扬长而去,扬起的尘土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宁悦!”等到尘土落定,李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她看着沈宁悦脸上的巴掌印和衣服上的泥土,心疼得直掉泪。
沈宁悦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
望着远处张云海离去的背影,沈宁悦眼中寒光闪烁,“李婶,您放心,这个场子,我早晚要找回来!”
商队管事见张云海离去,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宁悦强撑着站起身,摆摆手道,“没事,多谢管事大哥及时赶到。”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转身招呼众人,“来来来,咱们赶紧把药材都装车。”
管事见她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吩咐手下帮忙。李婶想要劝她休息,却被她轻轻摇头制止。
清点完货物,管事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双手递上,“姑娘,这是九百六十两银子,请您验收。”
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沈宁悦心中激动不已,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她和李婶欢欢喜喜地将商队送出村口,直到马车队消失在远处的尘土中。
待人都走远了,沈宁悦才捂住肚子,疼得蹲在地上。刚才硬撑着不让人看出异样,这会儿疼痛感反倒更强烈了。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腰间已经青紫一片,那是被张云海踹的。
“宁悦!”李婶见状慌了神,想去找大夫,却被沈宁悦拉住。
“别声张,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非跟张家拼命不可。”
沈宁悦咬着牙说,“咱们去村长家。”
深秋的风有些凉,沈宁悦和李婶相互搀扶着往村长家走去。路上碰到的村民见她们这副模样,都摇头叹气。张家两兄弟在清河镇横行霸道惯了,谁敢得罪?
到了村长家,只见村长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是沈宁悦立刻迎上前,“宁悦!我刚听说了药田的事,这张云海太放肆了!走,老夫陪你去报官!”
沈宁悦赶紧拦住他,“且慢!”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张老爷是镇上最大的药商,每年上缴的税银让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就因为这个,张云海在镇上横行霸道这么久,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张老爷是从咱们村里走出去的,在族里地位举足轻重。您这么一出面,只怕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村长气得胡子直抖,“这畜生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沈宁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村长爷爷,有办法,就是需要麻烦您现在带我去张家。”
“现在?”
“就是现在!”
沈宁悦咬牙道,“只有您在场,张老爷才会见我,才会信我。而且,”她压低声音,“我既要让张云海付出代价,又不能让族里为难。只有借张老爷的手,才能两全其美。”
深夜,张家大院。
张老爷正准备就寝,听说村长带人求见,便让人请到了院中。
他和村长虽然关系一般,但毕竟是本家,总该给几分薄面。哪知他刚一露面,一个灰扑扑的影子就忽然窜了过来扑到他的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干嚎起来。
“张老爷啊,我冤枉啊!”
沈宁悦一把抱住张老爷的大腿就开始摇晃,“小女子命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她嚎啕大哭,声音凄厉,整个人几乎在地上,“张老爷欸,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那些药材可都是小女子辛辛苦苦种的,眼看就要收成了,却……却……”说着又是一阵嚎啕。
那哭声回荡在深夜的庭院里,听得人心肝俱颤。
李婶见状,心领神会,立刻躺在地上打滚,“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边打滚边往张老爷脚下蹭,那模样凄惨的,看得周围的下人直咋舌。
沈宁悦抽噎着,声音颤抖,“我一个弱女子,没有爹娘庇护,好不容易靠着种药材能自食其力,可今天……”她突然扯开衣袖,露出青紫的伤痕,哭的涕泗横流然后一把抹在张老爷簇新的锦缎睡袍上。
“您家的二少爷不但踩烂了小女子的药田,还……还……”说着又是一阵剧烈颤抖,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小女子做梦都不敢想,堂堂张家二少爷,居然能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狠手!呜呜呜……”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哭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大院都回荡着她的哭声,就连院子里的狗听了都跟着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