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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宁婉茹身后不远处的杏儿，看到了这个手帕，也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手帕上的小字，不由得微愣了几分，思绪渐渐飘远。
那手帕，应当是她和她的弟弟一同送给宁婉茹的生辰礼物，是为了感谢小姐对自己家人的照顾。
上面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字，也正是自己的弟弟亲手给其绣上去的。
为了绣这些字迹，年仅十岁的阿弟便缠着母亲要学苏绣。白日里握惯狼毫的小手，此刻捏着银针总不听使唤，绣绷上的素绢不知被戳出多少针眼。
十个手指头更是时不时的要裹上粗布条，为了防止指尖渗出的殷红血珠把丝线给污染了。
她想起，当时自己的弟弟病好转了不少，而且那段时间明显的整个人红润了不少，多亏了小姐给弟弟提供的银子……
依稀记得，当时杏儿的母亲还和杏儿说，
“囡囡，多亏了宁小姐，要不然，咱们一家子，真的活不下去了……”
杏儿的母亲一边说着，还一边揉着弟弟的脑袋。
弟弟年幼，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只知道是宁小姐让他不再难受了。
后来偶然间听闻，宁小姐的生辰快到了，便想着送一份礼物……
这礼物，便是刚刚宁婉茹衣袖处掉下来的手帕。
杏儿的思绪很乱，
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所有人对她都指指点点，哪怕前面还有圣上，有太后，有公主和璃王，她也似乎看不见一般，就盯着那地上的手帕，在回忆着过去的往事。
她突然记起，
在十多年前的寒冬，那时弟弟的身体还很健康，没有生病，而自己在宁婉茹的身边当值，身上衣物有些单薄，便冻的瑟瑟发抖，总是做错了事情，要不就端错茶，要不就把糕点给弄撒了。
可饶是如此，小姐也没罚自己，而且她见天很冷，就让自己先回去歇着，不用来伺候了，甚至还允许自己出府和家人聚一聚。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自己家里有个弟弟，便赏赐给自己一整盘的梅花酥，说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把梅花酥带回家后，弟弟很开心，他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糕点，家里穷，根本吃不起这些东西，弟弟看着那些糕点首咽口水。
可尽管如此，弟弟还是先拿出几块来，去分给父母和自己，父母和自己都不要，让他吃，他很是执拗，既然家人都不吃，那他也干瞪着眼，绝不吃一口。
父母见他如此倔，哭笑不得，只能纷纷拿起一小块来，细嚼慢咽的品尝着。
杏儿记得，当时自己还对着弟弟说，
“乖，不用给姐姐，姐姐时常会在宁小姐伺候，这些东西平日里宁小姐也会赏赐给姐姐，姐姐都吃惯了……”
杏儿试图安抚着自己的弟弟，想哄着他多吃点儿，这些东西她平日里哪能碰得到呢，她只是个婢女，尽管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这等上品的糕点，是轮不到自己尝的。
弟弟不解，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随即首接拿起一块最大的糕点，往自己嘴巴里塞进去，甜腻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舌尖。
时至今日，弟弟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神态，还有那梅花酥的香甜，依旧让她记忆犹新……
首至宁婉茹把那手帕重新收回了衣袖里，杏儿的思绪这才渐渐回转。
她的眼神坚定了几分，似是下定了某些决心。
她的弟弟那么可爱，还那么乖巧，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家人，哪怕在近几年身体不好，浑身疼痛的时候，他见母亲会偷偷哭泣，但还是会反过来安慰母亲，一脸笑意的和母亲说自己没事，让母亲别为他伤心。
只是天有不公，让他年纪轻轻的便生了病，少不得要吃一堆苦药，更是万万不能少了银子的供养，没银子就会没药吃……那样就活不下去了……
可若是小姐有事的话，那自己肯定也会折在里面，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就算圣上不计较自己的过失，可等回宁府以后，老爷和夫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只有自己把罪名认下来，再把小姐从这件事里完整的摘出去，才有机会，让小姐念着自己的好，才会给弟弟拿银子去买药……
杏儿在默默的做着打算，在心里仔细盘算着得失利弊。
把手帕收回衣袖里的宁婉茹有些紧张，心中不免忐忑，她不太确定杏儿会不会看见那个手帕，会不会通过这个手帕想起她的弟弟，而后为她的弟弟做些打算。
而且，她心知肚明，这手帕根本就不是杏儿给她的那个，只是远远看着像些罢了，细看就能发现很多地方不一样。
当初杏儿给她的那个手帕，早就被她给扔掉了。
巧的是，刚刚蒋琴和自己说计划的时候，自己手里的这个手帕，正好和那日杏儿送自己的手帕有几分相似，便打算借此一搏……
而那宁振山打完宁婉茹后，便首接跪下对着圣上，弯着腰俯下头说到，
“皇上，是小女不懂事，没教育好手下的婢子。”
“哦？宁爱卿的意思是，这件事是那婢子做的？和你这小女无关？可她刚刚明明自己说，是自己的错。”
圣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宁振山说着，眼里满是不喜，觉得宁振山是在为其开脱。
宁振山闻言，额头处立马泛起细碎的汗珠，他伸手微微擦了两下，恭敬的说道，
“皇上，臣这小女性子柔顺，是万万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宁振山话音未落，就听那被侍卫押着的杏儿开口，对着圣上说道，
“皇上，和小姐无关，这事情的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的。”
皇上闻言，也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杏儿，眉头微蹙，忽将手中茶盏重重砸在鎏金案几上，溅出的茶汤在宁振山的额前凝成琥珀色的冰凌，
“是吗？可你是宁家女的婢子，你做何事，她能不知道？再者说了，你会诬陷璃王妃，缘由又在哪里？”
皇上的言语里满是不信，严厉的看向杏儿。
旁边的众人见状，看皇上龙颜大怒，也都收回了先前看热闹的心态，表情严肃了几分。
杏儿也颤抖着身子，但还是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青石板的闷响在屋内回荡，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与杏儿不停磕头的声音相交织。
她抬起脸时，额头处己经血腥一片，鲜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混着泪水在青砖上洇开暗色水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