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护卫推着板车往山上走,一路上嘴里都在骂骂咧咧的。
嫌弃这女子专挑他们兄弟今日当差的时候死。
从二人的话语中,宁七玥知晓今夜自杀的女子名叫碧瑶,一听就是柳夫人给取的名字。
也是被家人卖来的,已经两年了,今夜之所以寻死,是因为管理梨花院的管事妈妈,决定将她降为三等女子。
这三等女子,不过是朱府中最卑贱的玩物,每日仅需区区十文钱,便可将她们的尊严肆意践踏。
因此来找的护院特别多,有时一天要服侍好几人,
她心灰意冷之下,绝望地一头撞到墙上。
朱府的人早见怪不怪,连聂大夫都不喊,直接让人卷了个草席送到了山上。
宁七玥原本以为是随便往山上一扔,未承想一路悄然尾随其后,竟发觉竹林之畔隐匿着一个偌大的深坑,此地竟是已然存在的一处乱葬岗。
两名护卫动作娴熟,极为漠然地将裹着席子之人径直朝坑里一掷,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推着板车匆匆离去。
宁七玥等了一会,等小十确认他们走远了,才拿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踏入坑中寻觅。
不多时,便寻到了那刚刚被扔下的女子。
见其尚存一丝意识,宁七玥轻声说道:“我扶你出去。”
言罢,正欲弯腰施援,忽然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向来胆大无畏的宁七玥亦不免心中骤惊,心脏猛地一缩,险些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下意识地垂首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之、衣衫褴褛的人,气息奄奄地对着她哀求道:“救我~”
......
濒死的男子是彻底的晕了,宁七玥没办法,只能猛掐碧瑶的人中。
硬生生把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掐清醒了。
然后指示她一起干粗活:“快帮忙,这个也有救!”
头上还在流血的碧瑶:......
二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小十的指引下找了个安全的山洞。
宁七玥迅速着手为二人处理伤口,碧瑶的伤口相对简单,可面前这年轻汉子却有些棘手。
他身上全身一道道鞭痕纵横交错,身形单薄,显然长期饱受饥饿与劳累的折磨,双手更是粗糙不堪,布满老茧与裂口,不难推测出他常年从事粗重活计。
更为糟糕的是,他竟发起了高烧,身体滚烫,意识也逐渐模糊。
宁七玥只能叮嘱碧瑶照看一下她,又跑回朱府把穿着单衣睡得正香的聂大夫摇醒,要了些退烧的草药,要求他立刻捣鼓好。
还趁这个间隙去厨房偷些吃食,甚至还偷了一床被子,才赶回了山洞,
待宁七玥气喘吁吁地赶回山洞,便立刻着手给那汉子重新上药。
此时,碧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轻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忙了一晚上的宁七玥,再次看到汉子浑身的伤口。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阿西吧!”
吓得碧瑶在角落一缩,随后又见面前的女子恢复了平静:“我叫雷锋!”
碧瑶眨巴一下眼睛:“是个好名字。”
宁七玥:...
人都救了,宁七玥趁这个机会从她口中挖掘了些梨花院的事。
碧瑶初始缄口不语,宁七玥也不气馁,头也不回地问:“你头上的血,攒了有些时日了吧。”
碧瑶闻此一言,娇躯猛地一震,她,她怎么知道?
宁七玥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且不说碧瑶头上的伤口不可能出这么多血。
就她那在乱葬岗那装晕的烂演技,宁七玥要不是怕她被揭穿后跑了,自已在死人堆里就稳了。
问小十,小十只会理不直气也壮:【我唔知吖,我望過去嗰陣時,佢都已經撞咗!】
宁七玥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给伤者清理、上药、包扎,嘴里却像连珠炮似的问道:
“今夜我要是没来救你,等那两人走后,你是不是就偷偷溜了?你倒是聪慧,知道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性命,想到假死这个法子...”
她说话的同时,身后的碧瑶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在角落里找了一块大石头,石分量不轻,碧瑶却小脸涨得通红,一步步挪到宁七玥身后,高高举起...
............................
五日前,京城长街,几条绳索捆缚着数人,被官兵押解前行,周围百姓围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闻这些人都是蛮夷的间谍,潜藏在京城多年,竟被威远侯一举端了!”
“这都已是本月第三次了吧,威远侯当真厉害,一回京城就立下这般大功,保我等安宁呐。”
刚赶到此处的谭天禄听到这些话语,面色瞬间阴沉如墨。
这哪里是蛮夷的探子,都是他们定国侯府在京中隐藏多年的势力。
自从上次自已搜查威远侯府后,圣上也不知是为了弥补段清北还是想向众人昭示其仍深沐圣恩,不仅最近在撮合他与九公主,还赐予了他一个大理寺的虚职。
结果此人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公报私仇。
谭天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段清北骑着高头大马自街巷现身。
那目光太过炙热,段清北似有所感,轻轻一夹马腹,驱马径直来到谭天禄面前。
谭天禄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威远侯好大的威风!”
段清北罕见地笑意盈盈:“多亏线人情报得力,方能于如此短瞬之际有所斩获,谭世子难道不为我大渊欣喜?”
谭天禄眯了眯眼,并不相信李敬会多说什么。
段清北也不再赘言,只是语气森然“谭世子放心,不管那蛮夷在我大渊埋下多少探子,本侯都会一个一个给他拔掉!”
谭天禄听出他这话的含意,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威远侯有信心是好事,本世子拭目以待。”
段清北似笑非笑地瞧了瞧他,似不屑与之争辩,只敷衍道:“那就借谭世子吉言了!”
说罢正要离去,又忽然想到什么,在谭天禄的诧异的目光下,双手合十,阖上双眼,“阿西吧!”
谭天禄猛地睁大眼睛,苏澜依当日刺杀他娘时说的就是这句话,所以段清北当真与苏澜依有染。
他此刻对自已说这话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告诉自已,他准备对自已动手了,还是在警告自已?
想到这里谭天禄 难免有些心慌,段清北的武艺,他是知晓的。
段清北祈福完毕,睁开眼正对上谭天禄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轻声嗤笑,这是害怕自已真把他定国侯府的探子一锅端了?
二人对视一眼,段清北策马离去,时安上前轻声低语:“主子,为何不多激一激这小子?”
段清北摇摇头:“过犹不及。”
果不其然,生性多疑的谭天禄看着段清北的背影,低声吩咐身边之人:“速派人将李胜给我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