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定国侯府下人猛地叩开威远侯府大门,那声响如重鼓,震得人心头一跳。
谭天禄身着华服,马脸紧绷,神色冷峻,自带一股迫人气势。其身后侍从面色凝重,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那气势仿若乌云压城。
谭天禄侧头,目光如刃:“今早可有人离开?”
身旁之人忙小步趋前回话:“回世子爷,宵禁一解,小的们便守在此处,莫说是人,便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谭天禄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段清北,你成了威远侯又如何?
今日,定要让你在京城颜面尽失。
还有苏澜依那个贱人,因为她自已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好姻缘。
她不知足便罢了,居然还敢伤害母亲?
昨日还敢躲在马车里,如此占自已便宜,简直不知死活。
想到自已昨夜梦到的蒙面女子,长着苏澜依那张衰脸,谭天禄就觉得恶心!
思及此,他忽然眯了眯眼,她对母亲说的“阿西吧”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与段清北有什么关系。
为何段清北将她带回来后,便找到了李敬的下落,沉入思索之中的谭天禄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即收回了思绪。
严阵以待!
威远侯府大门一开,段清北站于门后,身姿如松般挺拔。
二人目光交汇,似有雷电在其间炸裂,气氛瞬间紧绷。
谭天禄微微躬身,姿态却无半分恭敬:“威远侯,本世子有一事相求。我有一猫,暹罗进贡的珍品,通体雪白,蓝眸似海,伶俐非凡,不想今日走失,下人瞧见它进了你这侯府,还望侯爷通融,容我寻回。”
段清北月白长袍裹身,神色清冷:“世子莫要玩笑,本侯并未见此猫,许是下人看错。”
谭天禄眼中寒光一闪,仍强笑:“威远侯,我那几个下人向来可靠,他们亲眼所见,不会有错。此猫于我意义重大,还请侯爷莫要阻拦。”
说着走近段清北,胸有成竹地低声道:“段侯爷,李蝶究竟是谁?”
段清北脑中忽然闪过昨夜宁七玥俏皮眨眼的画面。
“侯爷,你信不信,以他自负的程度肯定会问您,李蝶是不是我,到时候,你就这样回答...”
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谭天禄,段清北唇角噙笑:“你爹没了。”
谭天禄笑意一滞,这段清北怎么发音也不准了?
他并未怀疑段清北是故意的,毕竟这人自小就一板一眼的,应当不会有如此恶趣味。
“你什么意思?”
不会是怕自已找到苏澜依,把人给杀了吧!
段清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拔高了声音:“定国侯世子这是何意?是想强搜我威远侯府不成?”
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过来,看到都是带刀的,也不敢说话,只远远的、伸长脖子凑着热闹。
段清北这话一说,大家瞬间都明白了发生何事。
他们当是谁呢,原来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啊,这定国侯最近还真是热闹啊!
昨日侯夫人都被人刺杀了,这当儿子的不去抓凶手,反而来威远侯府抓猫了!
谭天禄未曾想他突然发难,但也丝毫不惧:“威远侯,若执意阻拦,不让我进府查探,休怪旁人疑你心中有鬼。”
此刻,双方侍从虽未动,可紧张氛围已如冰雾弥漫,一触即发。
恰在此时,京兆府少尹沈景澜和大理寺少卿万沐风来了。
万沐风满心无奈,今日一早,定国侯府四子便派人传信至大理寺,声称有人目睹昨日行刺侯夫人的苏大小姐出入威远侯府,让他们前来查看。
大理寺不想得罪两边,便把他这个少卿给推了出来。另一边,沈景澜显然也是如此。
一对难兄难弟在半路相遇,苦兮兮地赶到了侯府门口。
好在谭天禄还算 “厚道”,说让他们在旁敲敲边鼓即可。
谭天禄趁机说道:“既然是找猫,不如咱们两家侯府和你们两个衙门各派些人手,在府中各处巡视一番。若找不到猫,我当场向威远侯府认错。”
段清北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我侯府的威严,岂是你区区一个世子道歉就能了事的?”
谭天禄目光投向一旁的沈景澜和万沐风,那眼神里满是期待,盼着二人能出面调解。可这二人都是官场老狐狸,精着呢,在旁笑得像尊弥勒佛,只是袖手旁观,一声不吭。
谭天禄不禁恼羞成怒:“那你想怎样?”
“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否则谁也不准进!”
段清北话语掷地有声,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亲兵瞬间做出备战姿态,一个个神色凛然,手按剑柄,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之势。
谭天禄见段清北如此紧张,心中反倒放松了几分。他暗自思忖,这般阻拦,人肯定还在府中。
为避免夜长梦多,谭天禄当场放下狠话,若找不到自已的猫,他愿意当众向段清北磕头认错。
段清北神色微变,似被他的话所惊:“世子所言当真?”
万沐风和沈景澜眉头紧皱,对视一眼,谭世子这话说得太不留余地了。
沈景澜轻咳一声,舒缓一下紧张的气氛,“世子,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谭天禄却下巴一扬,傲然道:“本世子说话,自然当真!”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已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沈景澜和万沐风二人不再多说什么,四个人开始里里外外的搜起这刚修葺好的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花厅内,谭天禄端坐,看似气闲神定,可那嘴角不经意间流露的得意却将他出卖。
他目光不时瞥向面色沉静的段清北,心中冷笑。多年过去,这人还是如此会装。
明明心里已经怕到不行了吧。
只要一会从这侯府里把苏澜依那个贱人搜出来,他立马给段清北扣上一个教唆行刺的罪名。
同时向外散步,苏澜依勾搭上了段清北,想要退婚才故意闹出之前那一出。
如此不仅他们定国侯府能从此事全身而退,苏澜依这个累赘也能就此摆脱,段清北也能颜面扫地。
一想到届时高高在上的他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样子,谭天禄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快意。
然后一盏茶,
两盏茶,
三盏茶。
当段清北开口吩咐人上第四盏茶时,万沐风爽朗一笑,道:“威远侯府不愧是圣上亲赐,这府邸规模,着实宏大。”
谭天禄如何听不出这话中之意,这五进的大院子里,众多人手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搜到人。
谭天禄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此时,时安带着三个人匆匆而入。
定国侯府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回话:“世子,没...没找到。”
谭天禄听闻,怒从心起,一脚狠狠踢向那回话的下人,口中怒骂:“废物!”
随后猛地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段清北,质问道:“你把昨日那李蝶藏哪儿去了?”
万沐风和沈景澜对视一眼,这李蝶又是谁?
段清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本侯未曾听说过此人!”
谭天禄瞪大了眼睛,大声叫嚷道:“胡说,昨明明还说过此人是你宠妾!”
段清北却依然镇定自若,反问道:“哦?世子可有证据?”
谭天禄顿时语塞,刚要开口,瞬间反应过来,昨日现场仅有自已和段清北的人。而且那所谓的 “李蝶” 自始至终都未曾下过马车......
眼见着谭天禄写他愤怒的样子,段清北不知怎的,还火上浇油了一下。
只见他神色平静,嘴里吐出的话却如同一颗炸弹:“本侯早跟谭世子说过了,你爹没了。”
万沐风和沈景澜又对视一眼:这段侯爷,官话说得不大好啊,这...容易产生歧义的!
以谭世子那火爆脾气,还不得立马炸毛啊。
不想,片刻后,谭天禄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羞恼,面色阴沉地说道:“今日是本世子打扰了,改日必定登门道歉,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那背影竟有几分狼狈逃窜的意味。
一道冰冷得如同三九寒天霜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谭世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