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偷袭努尔哈赤的人,确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攻打哈达城时,待城破之后,从城中逃出的哈达部将领和兵士,一共有二百余人。这其中,就有一开始带哈达兵出现在城门口,后又被努尔哈赤打回城去的那位将领。
之后,在这位将领的组织下,所有逃出来的人,又慢慢聚到了一起。这时,他们也听说,他们的家人和亲族在随后的屠城中都给杀光了。
满腔悲愤中,他们偷偷进到山中,每日在那位将领带领下,刻苦练箭。决心有朝一日对努尔哈赤进行偷袭,杀死努尔哈赤,替家人和亲族报仇。而所有弓箭和他们的吃穿用度,又都由一个叫卜罗的寨子提供。
卜罗寨不但是孟格布禄的一个亲族寨子。也是当年,噶盖与他父亲在哈达部做生意,有一次,遭人洗劫一空,也是卜罗寨主卜罗给他们提供本金,他们这才没有饿死在哈达部。所以,噶盖也始终拿卜罗当恩人看待。
也就在前不久,努尔哈赤还曾带了众人到过他这个寨子巡视。他们对于努尔哈赤的行踪也自是了如指掌。
所以,那天,当努尔哈赤到达卜罗寨后,卜罗在隆重招待努尔哈赤一行的同时,也当即暗中与孟格布禄商定,将由山里那些人在哈达河南岸那片谷地早早设下埋伏。到时,他以快马前冲为信号,埋伏在谷地两侧的族人便一齐放箭,乱箭杀死努尔哈赤。
甚至在他们的认知中,杀死努尔哈赤,不但替家人和亲族报了仇。而且只要努尔哈赤一死,哈达部便会很快回到他们这些人手中。所以,行动起来,自是人人舍死向前。
为确保万无一。即确保努尔哈赤进不了城去。卜罗还派了一名身手不错的家人多次去找噶盖,希望他能暗中配合此次行动。最起码,到时由噶盖确保城内不派兵出城。
如此以来,他们能在谷地射杀努尔哈赤最好。即便射杀不成功。到时,他们二百余人再追杀七八十人,自是也不会太成问题。
卜罗之所以把噶盖拉进来,自是把一切都赌在了这次行动上。包括噶盖和他一家人的性命和前途。
但噶盖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意。包括之前,卜罗派人来,打探建州对哈达部的动响,噶盖都没有向他透露丝毫。只是感到卜罗有恩于他,他不好坚决坚决回绝罢了。
所以,这天,他正在城头巡视,突然就远远望见,一些人正急匆匆朝哈达城而来。就知不好,立即带人出城去营救。
而那些偷袭的哈达人,一见没有立即射死努尔哈赤,便毫不犹豫地快速追来。但刚追到跟河岸不远处,就见城兵已经出城,他们同样知道不妙,便快速朝南撤去。
可是,他们只有两条腿,又哪里跑得过四条腿。一见横竖是死,便都自戕而死。有那来不及动手就被抓住的,也只好自认倒霉。
……
但此时,噶盖突然咕咚跪倒在怒尔哈赤面前所说,其实并不是以上样子。他告诉努尔哈赤。说这一切均是由他安排所为。只是后来后悔,才没敢再进一步加害首领。
只是被他这一说,则完全把卜罗从中摘了出去。
而完完整整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还是接下来,由雅尔哈齐派密探查探出来的。
所以,此时,就连孟格布禄听罢噶盖所说,也是目瞪口呆。以致他眨巴着一对小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自是清楚噶盖与卜罗之间的关系。见噶盖如此说,知道他是想救卜罗,便将一切承担了下来。一时间,又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但努尔哈赤见噶盖如此说,早已暴跳如雷。要知道,在他这一生,最容忍不了的,便是他最信任和最想依靠的人背叛他,欺骗他。于是,就见他暴跳如雷中,直接跳起,从身旁一名帖身侍卫身上抽出长刀,就要朝噶盖砍去。
但他这一跳,刚刚被止住血的伤口又突然纷纷迸裂。他也因气血攻心一下子昏死了过去。如果不是一名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他怕是一个跟头便倒栽在了地上。
努尔哈赤一直在哈达城将养过半月,这才能下地骑马。这期间,尽管依照他的命令,处死了孟格布禄和噶盖。但他却一直闷闷不乐。
而在此期间,雅尔哈齐也派人才真正查清楚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因为他清楚噶盖的用意,如果此时再说出卜罗,依照大哥的性格,怕是死得不但是一个卜罗,而是整个卜罗寨族人。所以,也只有传下话去,让线人密切关注卜罗和卜罗寨的动向。
应当说,这次遇袭,如果不是五十名甲兵驱赶着所有马匹冒死及时赶上,让他们跳下马,及时躲在他们和那些马匹一侧,怕是没有一人会活着离开那片谷地。
所以,当努尔哈赤伤愈稍好,准备不再继续巡视,要直接动身回费阿拉城时,雅尔哈赤也将一份写有此次死在谷地的五十名甲兵和十七名努尔哈赤帖身侍卫的名单及时交到了大哥努尔哈赤手上。他建议在重赏这些死者家属的同时,也同时赠送他们“白甲巴牙喇巴图鲁”称号。
白甲巴牙喇巴图鲁自是护军勇士的意思。
果然,努尔哈赤见了,这些天一直阴沉的脸才稍稍有了一丝笑容。当下点头同意。
接着,又想一想,问雅尔哈齐道:“噶盖已死,你觉得接下来,又该派谁来哈达城为好?”
雅尔哈齐:“依我看,还是派二哥穆而哈齐吧!”
其实,雅尔哈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猜到,大哥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其实早已想得了二哥。
果然,听雅尔哈齐这么说,就努尔哈赤道:“我也是这么想!”
并道:“我回去就亲自找他!”
可是,他们刚回到费阿拉城,就接到了明朝廷神宗皇帝的一道御旨。
御旨中,不但怒斥努尔哈善自攻打哈达部,更怒斥他善自掳屠其族人。并要求他立即护送孟格布禄的大儿子武尔古岱回哈达,恢复哈达部。御旨措辞之严厉,就仿佛字字都带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