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等人屁滚尿流地逃走之后,小小的茅屋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墨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墨尘强行催动力量后,牵动了旧伤,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被他不动声色地拭去了。
凌月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面色比方才又苍白了几分的墨尘,心中百感交集。
震惊、疑惑、好奇……种种情绪如同翻涌的潮水,在她心头激荡。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墨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缓缓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深邃,却比方才那骇人的威势柔和了许多。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吐出两个字,“无妨。”
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凌月见状,也只好将满腹的疑问暂时压下。
她知道,墨尘既然不想说,她再追问也无用。
而且,他刚才强行出手,显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
她默默地收拾起被赵虎等人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子,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墨尘的神秘和强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救下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这对于她来说,是福,还是祸?
就在凌月心事重重之际,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苍老而和善的咳嗽声。
“咳咳……凌家丫头,在家吗?”
凌月闻声一怔,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老者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一丝洞察世事的睿智。
凌月认得他。这是村西头的秦伯。
秦伯是个独居的老人,平日里深居简出,与村民们来往不多,显得有些孤僻。
但原主的记忆中,秦伯为人还算和善,偶尔遇到原主父母,也会点头示意。
只是,他今日怎么会突然上门?
“秦伯,您怎么来了?”凌月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将秦伯请进了屋。
“呵呵,丫头啊,老头子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病得不轻,这不是……刚好家里有些多余的物件,想着你一个姑娘家,日子过得不容易,就给你送些过来。”秦伯说着,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半旧的竹篮递给了凌月。
竹篮里放着一些日常用物,有半袋糙米,几块晾干的兽肉,还有一小罐看起来像是自家腌制的咸菜,甚至还有一小捆绑得整整齐齐的干柴。
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贵重,但对于眼下家徒西壁的凌月来说,却无疑是雪中送炭。
“秦伯,这……这怎么好意思!”凌月连忙推辞,“我这病己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哎,丫头,你这就跟秦伯见外了不是?”秦伯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咱们都是一个村的,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老头子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许多。”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不着痕迹地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当看到床上躺着的墨尘时,眼神微微一凝,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凌月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这秦伯……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秦伯,真是太谢谢您了!”凌月知道再推辞下去反而显得虚伪,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竹篮,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这就对了嘛!”秦伯呵呵一笑,在凌月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状似无意地问道:“丫头啊,你这病……是怎么好的?前几日我还听人说你病得下不了床呢。”
凌月心中一动,知道秦伯这是在试探。她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我在后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一个小山坡上滚了下去,醒来后……就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病也莫名其妙地好了大半。”
她故意将事情说得模糊,既解释了自己身体好转的原因,又没有暴露灵田空间的存在。
“哦?还有这等奇事?”秦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看来是丫头你福大命大,祖宗保佑啊!”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墨尘,问道:“这位是……?”
凌月心中暗道果然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位公子是我前几日在山中遇到的,他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我看他可怜,便将他救了回来。只是……他似乎伤到了脑子,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这番话,也是半真半假。墨尘确实不记得很多事情,但说他伤到了脑子,却是她故意编造的,希望能打消一些人的疑虑。
“原来如此。”秦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墨尘一眼,又转向凌月,说道:“丫头你心地善良,将来必有福报。只是……这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伤患,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但凌月总觉得其中似乎还暗藏着别的意味。
“多谢秦伯提醒,我会小心的。”凌月应道。
秦伯又与凌月闲聊了几句家常,问了问她平日里的吃食和用度。
当他看到凌月屋角放着的一些刚从灵田空间取出的、还带着泥土芬芳的野菜和萝卜时,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丫头,你这菜……种得倒是不错。”秦伯拿起一根水灵灵的红皮萝卜,在手中掂了掂,赞叹道,“比村里其他人种的都要好上几分,看着就喜人。”
凌月心中一凛。这秦伯的眼力,未免也太毒了些。这些蔬菜虽然看起来与普通蔬菜无异,但其中蕴含的微弱灵气,以及那股独特的清香,却是寻常蔬菜所没有的。
“秦伯过奖了,我也就是瞎种种。”凌月谦虚地说道。
“呵呵,丫头你可别谦虚。”秦伯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我看你这菜的品相,拿到镇上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丫头你有这个心思,老头子我倒是认识镇上‘百味楼’的王管事,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去镇上卖菜?
凌月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她灵田空间里的蔬菜生长速度极快,品质又好,若是能拿到镇上去卖,不仅能改善眼下的经济状况,还能为将来积累一些本钱。
只是……这秦伯为何要如此帮自己?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吗?
凌月心中充满了疑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秦伯美意。只是我现在还要照顾这位公子,恐怕暂时没有精力去镇上。”
“无妨,无妨。”秦伯摆了摆手,“此事不急,丫头你先考虑考虑。若是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凌月说道:“对了,丫头,还有一事要提醒你。村东头那赵虎,他爹赵大富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赵大富在镇上开了家粮油铺子,手底下也养了几个打手,为人比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还要贪婪狠毒几分。你上次虽然唬住了赵虎,但难保赵大富不会为他儿子出头。你日后行事,务必多加小心,切莫再与他们起冲突。”
凌月闻言,心中又是一沉。她知道,秦伯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
看来,这赵家的麻烦,还远没有结束。
送走了秦伯,凌月站在茅屋门口,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位秦伯,今日突然上门示好,又是送东西,又是提议帮她卖菜,还特意提醒她小心赵家。
他的一言一行,看似都合情合理,处处透着善意,但凌月总觉得,他似乎……看透了什么。
尤其是他看墨尘的眼神,以及对她那些灵气蔬菜流露出的兴趣,都让凌月感到一丝不安。
这个看似普通的独居老者,身上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接近自己,究竟是真心想要施以援手,还是……另有所图?
凌月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
不管秦伯的真实意图是什么,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无论面对何种困境和算计,都能从容应对。
茅屋之内,墨尘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正透过窗棂的缝隙,静静地注视着凌月略显单薄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背影,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山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清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