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新动作停滞了。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巡捕,那黯淡的瞳孔里,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救兵!
是来惩治陈总那帮凶手的救兵!
“我....我是!”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巡捕,嘶哑地哭喊,
“快!抓住他们!就是陈总那帮人!他们逼死了我妈!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他伸手指着远处早己散去的车流方向,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亢奋。
为首的国字脸巡捕扫过这片狼藉的现场,最终定格在吴良新那张扭曲的脸上。
他完全无视了吴良新的指控,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吴良新。”
“你涉嫌巨额贷款诈骗、销售伪劣产品等多项罪名,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跟我们走一趟!”
吴良新脸上的狂喜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诈骗?
逮捕我?
他的大脑宕机了零点几秒,随即被一股更极致的错愕所取代。
“不!你们抓错人了!”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才是受害者!我妈死了!你们看不见吗?该被抓的是陈总他们!”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巡捕,转身就想往人群里钻,试图逃窜。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更低估了对手的专业。
两名巡捕的反应快如闪电,一左一右,如同两只铁钳扣住了他的手臂。
其中一人膝盖向前一顶,另一个手臂反折,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就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受害者!”
吴良新还在徒劳地挣扎,脸贴着地面,嘴里全是泥土和血沫的味道。
国字脸警官缓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
“诈骗?那不过是开胃菜。”
“吴良新,你手上还沾着人命,这么快就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吴良新脑中轰然炸开。
不只是他,就连周围几个还没走远、竖着耳朵偷听的看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还闹出人命了?
“人命?”
吴良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加疯狂地尖叫起来,
“对!人命!我妈的命也是命!是他们逼死的!你们是瞎子吗!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
国字脸警官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母亲的死,我们会依法调查。但我们说的人命……”
警官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的苏如烟和李阳,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苏清秋!”
“轰!”
苏如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李阳的手掌握住了她,那份温热让她纷乱的心绪安定下来。
而被按在地上的吴良新,在听到“苏清秋”三个字的瞬间,所有的挣扎和叫骂都停止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彻底下去,嘴里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杀她……不是我干的……”
大厦内。
吴大海透过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呆呆地看着儿子被戴上手铐,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
完了。
最后的希望,他唯一的儿子,也完了。
他双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拨打着那个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何坤!
只要何少愿意出手,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吴大海终于明白了。
他,连同整个吴家,都被当成了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被彻底抛弃了。
绝望中,他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李阳和苏如烟。
一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吴大海连滚带爬地冲出大厦,扑到李阳面前。
“扑通!”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下。
“咚!”
“咚!”
“咚!”
“李少!苏小姐!我错了!”
吴大海一把抱住李阳的裤腿,
“我们吴家是畜生!我们不是人!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良新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我给您做牛做马!我们吴家所有的资产,我全都给您!只求您一句话,放过他吧!”
李阳垂下眼帘,看着脚下这条摇尾乞怜的老狗,眼中是化不开的厌恶。
他缓缓抬起腿,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滚!自作孽不可活!”
话音未落,他一脚吴大海的胸口!
“咔嚓!”
吴大海的身体像一个破败的沙袋,整个人倒飞出去两三米,重重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李阳收回脚,甚至懒得再看地上的吴大海一眼。
他抬起头,对正准备收队带人离开的国字脸警官扬了扬下巴,语气平淡。
“警官,辛苦了。”
“不过,这里好像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滩烂泥般的吴大海身上。
“吴氏企业的法人,贷款合同上的主要签字人,……他敢说,苏清秋的死,还有那些贷款诈骗的事,他一概不知?”
正痛得死去活来的吴大海,听到这句话,刚从心底涌起一丝逃过一劫念头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大海最后的挣扎,在另一副冰冷的手铐锁上时,化为了绝望的呜咽。
警车拉响警笛,呼啸而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商业讨伐,最终以一死两抓的惨烈结局,彻底落下了帷幕。
回到车上,苏如烟看着窗外满目疮痍的景象,轻声感叹。
“吴家作恶多端,如今家破人亡,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她的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怅惘,
“只是苏清秋……她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若她当初不与我为敌,不走上那条绝路,或许……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嫂子,你这心肠,比观音菩萨还软呐!”
一个突兀的声音,猛地从后座响起,把沉浸在思绪中的苏如烟吓了一大跳。
她和李阳同时回头,只见王彪不知何时己经钻进了车里,正像个地鼠一样探着脑袋,咧着一张大嘴和道:
“那毒妇之前可是找了人,要把你绑了沉到黄浦江里喂鱼!心比墨水都黑!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多!”
苏如烟被突兀的声音吓得一跳,扭头没有好气地说道:
“王彪?!你什么时候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