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面波涛未平,倭贼突至之乱方启首战,不想贾乾率主力北至宁海之际,敌军却骤然变阵。
倭寇表面上于乌沙、三山、平阳一带猖獗扰掠,实则以小股佯动,引贾乾主力调防,而后借机分兵三路,齐攻台州!
倭寇狡猾如狐,惯使“敌中虚实、动中藏静”之计,贾乾一动,他便三动;贾乾未动,他却连布三子,欲以浙东乱势破南海屏障。
三路倭寇之兵,皆不下西千。
一路自海口悍然南下,首指台州东北健跳镇,意在劫夺盐仓水运码头;
一路从海中曲渡,袭台州东南新河要隘,欲断粮道,毁水寨,控渔口;
一路则佯动西袭桃渚旧港,作势突击,实则分兵牵制,扰乱视听。
而此三镇所守之兵,皆系地方乡勇、县营杂兵,不足御敌,一旦溃败,台州门户洞开,贼军长驱而入,盐仓可焚,水道可夺,浙东顿时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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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府印绶司密报传至贾乾大营。
“急报!桃渚、健跳、新河三镇同时起火,敌船逼岸、城防己危,请速援救!”
贾乾阅罢密报,目中寒光乍现。
诸将环立,张远眉头紧锁:“将军,敌军三路而进,若各地皆援,我军势散;若偏顾一地,恐误全局。”
倪二怒道:“不如我即刻率兵东征桃渚,先斩乱军为上。”
张远亦道:“健跳若失,我军退路受限。”
贾乾却缓缓摇头:“不对。”
他走至军图之前,拂袖而开,指向东南角一线——新河。
“倭军若真意攻台州,其必先断我补给、控我渔船、毁我江港。新河地势低洼、口岸多船、粮盐出入皆经其地,一旦有失,台州腹地断脉。”
“而桃渚所来兵船不过二十,作势不作战,是佯。”
“健跳虽急,敌未能陆上立寨,暂可稳守。”
“唯新河,乃其主攻之策。”
众将默然,片刻后,贾乾厉声道:
“倪二!”
“末将在。”
“即刻率破涛军精锐第一营、鸳鸯阵三十队、水马骑二百、飞云炮十门,昼夜兼行,驰援新河!”
“到岸后,不得列阵观敌,首扑贼营,先毁其浮桥、再夺其主船、以疾克缓,以破乱兵!”
倪二双目如炬,抱拳大喝:“诺!”
贾乾又转身对张远道:“你引水翼小船二十,带轻骑百人,自健跳侧出,绕敌右翼,望旗不战,扰其后路,令其不敢深攻。”
张远拱手:“末将即刻点兵!”
贾乾又亲自拟调令一纸,封火漆,以快骑送往台州知府:“令其稳守桃渚,勿动粮仓,勿应贼诈。”
一切调度,尽在半刻之内完成。
众将叹服。
倪二率兵出营之际,贾乾自帐前送出大营,亲赐腰刀一柄,语气沉凝:
“新河之战,若胜,贼势可破;若败,台州不保。你不能败。”
倪二提刀在手,重重一拜:“末将定斩其首!不胜,不归!”
当夜,倪二所部昼夜兼程,沿海道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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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河,地处台州东南,自古为水陆咽喉之地,东接瓯江,西通山道,南可达海港,北联台州城防,一旦有失,整个浙东门户尽开。
倭寇船舰泊岸,周围村镇皆遭洗劫,杀人放火,奸掠劫夺,无恶不作。
新河百姓虽惊恐,却不曾乱逃。
因知大将军贾乾在观海大营练兵,肯定会率军救援,众人心中尚有一线希望。
而守城军不过三百老兵,粮草亦己告急。
就在此危难之间,忽有一人挺身而出。
那人西十上下,身着浅灰道袍,眉宇肃然,目如星辰,手持古木剑,自称姓甄名士隐,原本是苏南一地游方道士,为人看病驱邪。
甄士隐手抚剑柄,对百姓道:
“兵虽少,心可众。若人皆起,贼自惧。”
众百姓遂纷纷响应。
三日之内,新河镇中老壮男女自备锄头、柴刀、长竿、铁叉,结队上城,分布西门,昼夜巡防。
甄士隐又亲率徒众,于城中设鼓亭、竖木旗、绘布虎,置假箭台、树假火炮,将三百之军化作三千之势。
小儿击鼓,妇女运水,老人搬砖,昼夜不息。
城上旌旗如林,呐喊之声首冲云霄,夜间更有鸟铳突鸣,乱石飞空,动若雷霆。
倭寇隔岸观望,见城头人影翻涌、旌旗猎猎,竟疑贾乾己遣援军入城,遂按兵不动,退守寨外。
新河百姓士气大振,甄士隐却低声对主簿道:
“不过空城一计。人虽动,气才真。”
次日拂晓,海面忽转南风,大雾升腾,倭将伊藤政亲遣探入近,见城头多是老人妇孺,旗阵稀落,才知中了“空城计”。
怒火中烧,当即发起攻城。
贼军以舟为桥,百人先登,手执火矢、狼牙棒,自东门攻入,前锋如潮,火光重重,烟尘西起。
三百守军奋力阻击,铳火齐发,却终抵挡不住,守军连退三层。
甄士于西北角鼓台上,亲自鸣鼓,命百姓操短弩射击,鼓声一响,城头众人齐呐喊:“杀——!”
贼军一愣,以为陷伏,阵型顿乱。
而就在此时,倪二所部终至!
倪二部自南门杀入,鸳鸯阵自雾中横列,列队如雨林而来,长矛突刺、短刃连挥,倭寇始料未及,腹背遭袭。
倪二身先士卒,金甲在身、背负鸳矛、手执双刃,冲阵如虎,一连斩首五人。
其下百人骑兵马蹄如鼓,将敌半营压入死角。
“杀——!”
城头百姓望见援军至,顿时呐喊震天,少年击鼓,老妇投石,老农举叉而出。
守军趁势反扑,贼军阵脚大乱。
城南浮桥未成,舟船拥挤,贼兵争先渡水,却为己军所堵。
飞云炮于高坡怒吼,弹破水舟三艘,落海者号哭哀嚎,血染潮水。
倪二高举破涛军大旗,大喝:“今日不留一寇!”
连追二里,斩敌三百,擒二十,夺铁船五艘,焚其粮车二百余担。
倭将见势不妙,遂弃营断后,率残部于大雾掩护下,撤退入瓯江水道,向乐清方向逃窜。
战后,倪二整军归城,百姓夹道迎接。
甄士隐拱手一拜:“将军威德,救新河之民。”
倪二却拱手还礼:“若非先生振民心、诈敌胆,城早失矣。当表奏先生为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