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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娱乐大厦的电梯里，陈斌盯着镜面中自己眼下的青黑。
指尖无意识地着录音带边缘，昨晚王祖贤听歌时的表情又浮现在眼前。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
走廊尽头传来赵明辉标志性的大笑，夹杂着女助理高跟鞋的脆响。
"陈生！"前台Lisa慌忙收起粉饼，"赵总监在A3录音棚等您。"
录音棚外，透过隔音玻璃能看到赵明辉正对着调音台指手画脚。
他今天穿了件过紧的西装，后颈挤出三道肉褶，鳄鱼皮鞋尖不耐烦地敲击着地面。
陈斌推门时，空调冷风混着赵明辉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
"哟，我们的大才子来了。"赵明辉头也不回，胖手指敲着腕表，"说好十点，现在都十点二十了。"
录音师阿Ken悄悄对陈斌使了个眼色，推过来一杯冻柠茶。
杯壁上的水珠在调音台上洇出一个小圆圈。
"路上堵车。"陈斌将录音带放在台面，"歌写好了。"
赵明辉挑起半边眉毛，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一晚上？该不会是拿旧歌糊弄华仔吧？"
他捏起录音带对着灯光转动，像在鉴宝。
陈斌解开西装扣子坐下，真皮座椅发出放气的声响。"是不是糊弄，听听不就知道了？"
录音带转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前奏钢琴声流泻而出的瞬间，赵明辉正在喝咖啡，喉结明显地停滞了一下。
陈斌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的金戒指在控制台LED灯下反着冷光。
"可不可不要这么样徘徊在目光内..."
当陈斌的嗓音从监听音箱传出时，调音室里几个正在闲聊的助理同时安静下来。
赵明辉的咖啡杯悬在半空，褐色液体在杯沿晃出一圈涟漪。
放到副歌部分时，阿Ken不自觉地跟着节奏点头，铅笔在谱纸上戳出几个小点。
赵明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腮帮子鼓起像含了颗橄榄。
"够了。"他突然按下停止键，磁带发出刺耳的"吱"声。
"这种苦情歌也敢要分成？华仔现在拍的是英雄片！"
陈斌慢条斯理地转着婚戒："去年《一起走过的日子》也是苦情歌。"
赵明辉的鳄鱼皮鞋又开始敲地，这次频率更快。
他抓起内线电话："杜生，您最好过来一下。"
等待的十分钟里，陈斌翻看着昨天的《明报》。
娱乐版角落里王祖贤的侧脸一闪而过，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在狗仔的闪光灯下泛着柔光。
报纸翻动时，他闻到指尖残留的檀香——叶子媚今早特意点的安神香。
杜文泽推门而入时带着雪茄和汗水的混合气息，真丝衬衫腋下有两块深色汗渍。
"听说我们的摇钱树又结果子了？"
重新播放的歌声中，杜文泽的胖手指在扶手椅上打着拍子。
放到第二段主歌时，他突然前倾身体，雪茄灰掉在驼色地毯上。
"绝了！这歌绝对能红！"他拍着陈斌的肩膀，金表带硌得人生疼，"阿斌啊，我就说你小子是天才！华仔肯定喜欢，到时候让他请你吃饭！"
赵明辉的钢笔在合同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杜生，版权分成这事..."
"分！当然分！"杜文泽大手一挥，雪茄烟圈模糊了他贪婪的笑容，"百分之十五算什么？阿斌现在写一首歌顶别人十首！"
陈斌看向赵明辉："赵总监，这歌可还满意？"
阳光正好照在赵明辉油亮的头顶，反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赵明辉猛地合上文件夹，金戒指在桌面上磕出脆响。
他起身时带翻咖啡杯，褐渍在陈斌的曲谱上漫开。
"我还有会。"
西装后摆像斗牛士的红布般甩出门外。
杜文泽的笑声追着他远去："别管这老古板！晚上半岛酒店，我叫上华仔！"
他凑近陈斌耳边，雪茄味熏得人皱眉，"下周和周慧敏拍MV，记得多来点肢体语言，《电影双周刊》都安排好了。"
"嗯，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叶子媚踩着Jimmy Choo新款高跟鞋走进来，香奈儿套装裹着窈窕曲线。
她目光扫过周慧敏，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我没迟到吧？"
"正好！"杜文泽眼睛黏在她露出的长腿上，"快听听你老公的新作..."
当歌声再度响起时，叶子媚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突然掐进了掌心。
她盯着陈斌的侧脸，在他唱到"即使千多百个深夜曾在梦境内"时，嘴唇微微发抖。
"怎么样？"播放结束，杜文泽搓着手问。
叶子媚从牙缝里挤出笑："...很好听。"
她伸手替陈斌整理领带，钻石婚戒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就是不知道，斌哥写的时候想着谁？"
录音棚瞬间安静。
"灵感而己。"陈斌轻巧地避开妻子的手，将Demo带装回纸袋。
纸袋边缘的折痕处，隐约露出王祖贤昨天留下的指纹。
杜文泽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今晚半岛酒店，我请客庆祝！"
他掏出大哥大按号码时，金表链哗啦作响，"把Vivian也叫上，她不是最爱吃那里的舒芙蕾..."
走出大厦时，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叶子媚的太阳镜映出陈斌疲惫的脸："车停在B2。"
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地下车库弥漫着机油味。
叶子媚突然拽住陈斌的领带，将他拉进两根承重柱的阴影里。
"那首歌，"她摘掉墨镜，睫毛膏有些晕染，"是写给王祖贤的？"
陈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远处，一辆宝马正播放着叶倩文的《祝福》，歌声在水泥墙面间回荡。
"你想多了。"
"那是谁？"叶子媚的指甲陷入他手臂，"周慧敏？还是..."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你梦里那个'她'？"
通风管突然轰隆作响，盖过了陈斌的回答。
当他抬手想擦掉妻子眼角晕开的眼线时，叶子媚猛地扑进他怀里。
"不管写给谁，"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陈斌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背上。
"我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离开你？"他笑着说。
叶子媚破涕为笑，从Gucci包里掏出粉饼补妆。
补光灯亮起的瞬间，陈斌看见她眼底未散的阴霾。
"晚上应酬穿那套Brioni西装吧，"她抿了抿口红，"记者肯定都在。"
电梯上升时，镜子映出两人貌合神离的身影。
叶子媚突然凑近，在他领口嗅了嗅："换香水了？"
没等回答，她又自顾自笑起来，"我约了《明报周刊》专访，到时候让他们拍我们的对表。"
陈斌望着楼层数字跳动，想起王祖贤昨天在钢琴边泛红的眼眶。
当电梯"叮"地停在停车场时，叶子媚挽住他的胳膊，婚戒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