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晨曦微露。
朱镇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收拾了行囊,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官道。
一行人就这样,晃晃悠悠,走走停停。
琪琪格这些日子,被朱镇滋润得面色红润,眼波流转,更添了几分御姐的风韵与妩媚。
西天时间,眨眼即过。
当马车再次驶入京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之时,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
只见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白幡,行人也大多身着素服,面带戚容,行色匆匆。
往日里繁华喧嚣的京城,此刻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死气沉沉,寂静得有些诡异。
太皇太后……竟然真的在昨日没了!
这凝血神爪真的是准时。
朱镇却只是淡淡一笑,脸上没有半分得意之色,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你们到我说的那家‘如归客栈’投诉。我进宫几日!”
他声音平淡,安排红珠、绿柳带着琪琪格和双儿去投店。
……
紫禁城内,早己是一片哀戚。
太和殿前,百官缟素,跪满广场,哭声震天。
只是那哭声之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便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灵堂设在乾清宫,康熙一身重孝,跪在灵前,形容憔悴,双目红肿,时不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哽咽,捶胸顿足,悲痛欲绝的模样,倒也做得十足。
只是,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那看似悲痛的眼神深处,却偶尔会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太皇太后,这个压在他头顶,让他既敬且畏的女人,终于……走了。
从此以后,这大清的江山,这万里河山,便真正由他爱新觉罗·玄烨一人说了算了!
再无人能掣肘,再无人能干涉!
这种大权独揽,乾纲独断的感觉,让他既感到一丝失去依靠的空虚,又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皇儿,节哀顺变,莫要哭坏了身子。”
一个温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哀戚。
康熙回头,只见“皇额娘”博尔济吉特氏,同样一身素服,款款走来。
她脸上带着悲痛之色,眼圈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皇额娘……”康熙哽咽一声,扑入毛东珠怀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皇祖母她……她就这么走了……”
“朕……朕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教诲了……”
毛东珠轻轻拍着康熙的后背,柔声安慰道:“皇儿不哭,皇祖母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伤心。”
“往后,还有额娘陪着你,额娘会一首支持你。”
她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康熙听了,心中稍感慰藉。
是啊,皇祖母虽然走了,但皇额娘还在。
这位皇额娘,向来是最疼爱他,最支持他的。
有她在,自己这心里,也踏实不少。
毛东珠安抚了康熙一番,又说了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场面话,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朝着大殿门口瞟了一眼。
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回到宫中的朱镇。
他脸上并无太多悲戚之色,只是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灵堂内那口巨大的梓宫,以及跪在灵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康熙。
毛东珠与他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丧仪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繁琐而冗长。
从追谥、定陵号,到文武百官轮番哭灵,再到派遣使臣向各藩属国报丧……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严与……程式化。
朱镇作为御前侍卫副总管,自然也少不了要参与其中。
他跟在康熙身后,寸步不离,偶尔也会配合着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做足了忠心护主的姿态。
只是,康熙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忠心不二的太监,便是搅动扬州、杭州天翻地覆,让他国库损失惨重的罪魁祸首。
更是那个让他皇祖母“无疾而终”的幕后黑手。
七日之后。
康熙也从最初的“悲痛”中渐渐缓过神来,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康熙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只觉得头昏脑涨,心烦意乱。
太皇太后一去,朝中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定夺,一时间千头万绪,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皇上,保重龙体啊。”朱镇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
康熙摆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妨,朕撑得住。”
康熙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小桂子,朕这几日,心中烦闷得很呐。”
朱镇心中暗笑:老子能让你不烦闷?
面上却是一副关切之色:“皇上节哀。太皇太后仙逝,乃国之大殇,皇上还需保重龙体,切莫过于伤怀。”
康熙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只是……唉,不说这些了。”
康熙将经书放到一旁,“你此番前往舞台山为太后祈福,一路辛苦,朕……”
他话未说完,毛东珠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皇上在吗。”
康熙闻言,忙道:“皇额娘请进。”
“皇额娘,何事如此匆忙,竟劳您亲自大驾而来,何不差人传儿臣亲往?”康熙问道。
毛东珠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色:“皇上,额娘听闻,近日扬州、杭州等地接连发生库银失窃大案,数额巨大,震动朝野。”
康熙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确有此事。儿臣正为此事烦心。”
毛东珠继续道:“额娘愚见,此等大案,非同小可,怕是与江湖上那些武林高手脱不了干系。”
“朝中虽然能人辈出,但对付这些江湖草莽,终究是隔行如隔山,恐难竟全功。”
康熙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皇额娘所言极是。只是,该派何人前往查办,朕一时还未有定夺。”
毛东珠眼波一转,恰到好处地看了一眼朱镇,随即对康熙道:“皇上,额娘举荐一人。”
“皇额娘请讲。”
“额娘以为,你用的这个小桂子精明强干,这次到五台山替哀家礼佛,事情做的很好。”
“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正是查办此案的不二人选。”毛东珠道。
康熙闻言,目光转向朱镇,沉吟不语。
毛东珠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之色,“太皇太后刚刚仙逝,小桂子身为御前近臣,深受太皇太后生前喜爱。”
“不如就让小桂子领一道圣旨,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少林寺……出家修行!”
“一来,可以为太皇太后祈福念经,超度亡魂,以尽哀思。”
“二来,亦可借此身份,便宜行事,暗中在少林习练武功,日后与江湖上人物打交道也不至于吃亏!”
“以前额娘也传授过你三招两式,但是额娘也就是学了这么点强身健体之术,不成的。”
“要想真有点出息,武功还得去少林那边学啊!”
“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噗——”
饶是康熙素来沉稳,此刻也被毛东珠这番“惊世骇俗”的提议震惊到了。
让御前侍卫副总管,去少林寺……出家?!
这……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康熙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皇额娘……此举……是否有些……太过儿戏了?”
毛东珠却是一脸正色:“皇上,国事为重,岂能因循守旧?”
“额娘此举,虽看似荒唐,实则用心良苦。既能为太皇太后尽孝,又能为朝廷分忧!”
康熙听着毛东珠这番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啊,少林寺乃武林泰斗,藏龙卧虎。
若真有江湖高手作案,从少林寺入手,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小桂子又对自己忠心耿耿,派他去,倒也放心。
至于出家……
嗯,为太皇太后祈福,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此处,康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他猛地一拍龙案,“就依皇额娘所言!”
“不过,还是得等皇祖母大丧过后你再出发!”
“这两天,你先去找找康亲王、索额图他们,督促他们办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