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大庆油田的紧急传真还带着机油味，此刻被江风刮得哗哗作响。周浩踩着钻机平台发烫的铁板，鞋底黏着层黑稠原油。栏杆上的哈达被油污浸透，尼龙线头支棱着露出红漆代码——CLZ97_TC_8.23，和三天前翡翠镯子里的数据完全重合。
十二米高的井架锈迹斑斑，钢丝绳在滑轮上磨出深槽。工人老张的安全帽贴着褪色的平安符，工装裤膝盖处打着帆布补丁。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里，钻杆撞击岩层的震动顺着铁板传上脚心。
“这口井邪门得很！”老张用扳手敲打配电箱，上海牌手表蒙着油膜，“昨儿喷出来的油带电！”他扯下缠在钻杆的哈达，尼龙布上的二进制代码被机油糊得难以辨认。
李晓彤跨过输油管时崴了脚，扶住铁人雕像才没摔倒。手掌蹭到基座裂缝，沾上银灰色胶状物：“这东西会导电！”她甩着手往工装裤上擦，布料立即吸附了大量金属碎屑。
周浩用地质锤撬开裂缝，雕像内部涌出半凝固的硅胶物质。老张凑过来看：“跟三年前胜利油田事故的密封胶一样！”他掏出老花镜细看，“当年也是输油管漏了这种胶，把三个维修工黏在管壁上。”
控制屏突然黑屏，老张对着对讲机吼：“乾三连！坤六断！”这是老工人才懂的应急暗号。周浩扑到操作台前，裂纹屏幕跳出乱码：NEURAL_E_FAILURE。李晓彤扯下哈达裹住冒火花的电线，尼龙烧焦的味道里浮出加密数据流。
“压力阀要崩！”老张的吼声被井喷声淹没。带电原油喷上二十米，落地炸出蓝色电弧，把沙地烧出蜂窝状焦坑。周浩拽着李晓彤往水泥掩体跑，她耳后的伤疤在电弧光下泛红，形状像断裂的钢筋。
老张抓着钢丝绳荡过来，安全帽的平安符被烧穿：“你们用计算机算数据，我们用《周易》测井压！”他甩来半截哈达缠住失控的钻杆，“八三年井喷就是靠卦象定位堵住的！”
周浩用铁锤砸向硅胶物质，飞溅的银灰色黏液沾满工装。李晓彤撕开衬衫下摆包扎伤口，布料上的油污渗出血迹：“浦东隧道塌方时，我爸体内就检出过这种胶！”
铁人雕像轰然倒塌，铝制手臂插进沙地。周浩扒开碎片，底座裂缝的硅胶己凝固成管线图。摸着发烫的井架钢管，他想起父亲常说“油田的钢铁会呼吸”，现在这些铁器却在资本操控下吐出毒液。
在临时板房吃夜宵时，老张掏出烧焦的哈达残片：“暗房显影有新发现！”紫外灯下，尼龙纤维里的银丝组成海底输油管地图，标注点拼出“1997.09.23”。电视突然插播快讯：”东海油轮‘黑潮号’失联……”字幕闪过时，周浩的筷子掉在CLZ97期货走势图上。
“你耳后这道疤……”周浩盯着李晓彤的伤处。
“95年隧道验收被钢筋划的。”她扯开衣领，“伤口愈合时冒出银色菌丝，医院说是新型工业污染。”
老张灌了口二锅头：“八七年大连输油管泄漏，抢险队员肺里都长金属丝。厂里说是苏联材料问题，我看是有人往原油里掺了脏东西！"
板房灯泡突然炸裂，李晓彤耳后疤痕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周浩摸出硅胶样本，不锈钢镊子正被缓慢腐蚀。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中，井架投影在戈壁滩上如巨型十字架。
收队时，周浩在更衣室发现柜门刻着海底坐标。刮下铁锈检测，成分与“黑潮号”的船体钢材完全一致。老张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杂音，背景里有熟悉的钢丝绳摩擦声——和三峡缆车事故当天的录音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