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揣着油桶碎片冲进交易所时,保洁阿姨正对着废纸篓跺脚:“废纸比秤砣还沉!”BP机的报价单在她脚边堆成小山,每张都浸着汽油味。
交易大厅的绿漆墙皮剥落大半,贴满手写的油价纸条。穿中山装的老会计左手噼里啪啦打算盘,右手猛按计算器,两种声响吵得人的脑仁疼。黑板报上挂着浦东开发纪念毛巾当板擦,毛巾边角还粘着食堂的油花。
李晓彤摸着油桶碎片上的047钢印,想起昨夜油罐车尾气的异常。她抬脚踹翻黑板架,纪念毛巾擦出的油渍在黑板显出台北地图。
“库存数据不对劲!”她抓起三支粉笔同时划拉,“93号汽油存量……怎么算都不对!”
周浩摸出银锭压住BP机,金属突然发烫,液晶屏上的油价数字扭曲成乱码。老会计“啪”地摔了算盘:“算珠卡死了!”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檀木珠子在不同档位间不停地乱跳。
保洁阿姨突然撞翻废纸篓,浸油的报价单粘在地上,数字在油污里变形成粮票编号。周浩扯过纪念毛巾擦地,丝绸地图被油浸透后,竟显出地下油库的坐标。
“小年轻别添乱!”老会计抄起铁算盘砸向黑板,金属边框擦出的火星里,黑板表面浮出输油管图,纽约老油管竟穿过浦东储油罐。
李晓彤后脖颈冒出冷汗,导师临终前念叨的“油账”秘密,此刻正在黑板粉笔灰里蠕动。她摸到BP机按键上的油污,突然想起工地上那桶发臭的德士古柴油。
周浩的衬衫突然发烫,怀里的银锭隔着衣料烙出个“锁”字,位置正对黑板上的油轮坐标。他扯开衣襟时,老会计突然惨叫,算盘珠滚到油渍里,排成个甲骨文“锁”字。
交易大厅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黑板表面渗出黑色油膜。李晓彤打火机燎过油渍,火焰显影出运输路线,油迹箭头首指黄浦江。
“油老鼠!”保洁阿姨突然用上海话尖叫,她抡起拖把追打的黑影窜过周浩脚边,那老鼠尾巴缠着半截电线,油亮的毛皮沾满粮票碎屑。
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李晓彤掀开窗帘,储油罐区的探照灯照亮三十七辆油罐车。它们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在天上勾出模糊轮廓,像极了工地乌鸦群消失时的形状。
周浩踩到张浸油的BP机纸,今天的油价预报在油污里浮动,数字正缓慢变成粮票日期。保洁阿姨的拖把扫过时,油渍突然爬成“锁龙”字样,每个笔画都随着老会计的算盘响动抽搐。
老会计哆嗦着拧开保温杯,杯底的茶叶渣堆成个小山包,像极了工地打桩机的钻头。他摘了老花镜擦拭,镜片在油雾中映出双重画面,左眼是交易所蓝图,右眼是上海老油坊的梁柱图。
周浩攥紧发烫的银锭,油罐车排气管的轰鸣突然变得有规律,像极了侍应生电子表的倒计时声响。他摸到衬衫第二粒纽扣松动了,里面卡着片青铜鳞,纹路和工地油桶的锈迹完全吻合。老会计摸出老花镜,镜片在油雾中映出双重影像,他哆嗦着拧开保温杯,铁观音茶渣在杯底堆成微型石油钻井平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