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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鸣，闪电划破紫禁城漆黑的夜空。我正倚在窗边看雨，忽见琴瑟慌慌张张跑进来，裙角都湿了大半。
“主子！出大事了！”她声音发颤，“裕太妃...裕太妃走在路上摔了一跤..她...她死了！”
我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瓷片西溅。“什么？”
琴瑟脸色煞白：“就在刚才，裕太妃从慈宁宫回寿康宫的路上摔了一跤 ，裕太妃她...当场就...”
我脑中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裕太妃身边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摔跤？身边的宫人呢？都是死的吗？这中间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这么简单。
“更衣。”我强自镇定，“去寿康宫。”
暴雨如注，轿子穿过一道道宫门时，我的心跳得厉害。远远就看见寿康宫外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乱作一团。太后身边的崔嬷嬷在殿外焦急张望，一见我就迎上来。
“贵妃娘娘可算来了！太后受了惊吓，刚服了安神汤歇下。”她压低声音，“裕太妃的遗体还在偏殿，太后娘娘难过极了，毕竟是从慈宁宫出去才会...”
我心头一紧：“太后怎么样了？”
崔嬷嬷面露难色：“太后娘娘喝了安神汤好多了，但裕太妃自来与太后交好，这次又是从太后这出去摔得，太后很是生气。”
偏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裕太妃的遗体盖着白布，我深吸一口气，示意太监掀开——
“啊！”琴瑟惊叫一声，死死捂住嘴。
裕太妃脸色苍白，后脑勺处摔得一片马赛克。我胃里一阵翻腾，怪不得摔了一跤就没了，这伤口也太...
“太后懿旨。”崔嬷嬷肃然道，“此事蹊跷，交由昭贵妃全权处理。务必...妥善安排。”
我明白太后话中深意——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得好好查清楚。正要吩咐准备丧仪，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王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
和亲王弘昼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发冠歪斜，满身泥水。他看到榻上的遗体，整个人如遭雷击，首首跪了下去。
“额娘...额娘！”他爬过去抱住裕太妃的尸身，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明明早上来看你的时候还是好的呀，明明还是好的呀！”
我示意众人退下，只留琴瑟在门口守着。弘昼哭得撕心裂肺，突然转向我：“是谁？是谁害了我额娘？”
我沉默片刻：“太医说是摔跤后受伤太重没来及治疗就去了。”
“放屁！”弘昼双目赤红，“我额娘身边那么多宫女太监怎么会摔跤？定是有人害她！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却突遭人祸，肯定是有人害我额娘”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王爷慎言。裕太妃只是一个太妃，还有您这么一个亲王儿子，有谁会害她？又如何能在深宫中害人？”
弘昼突然松开我，踉跄着退后两步，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是啊，我额娘只是个太妃，谁会害她呢？"他神经质地揪着自己衣领，“只有我了，肯定是想报复我，是谁呐？是谁？？？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我皱了皱眉头，和亲王再怎么荒唐也是皇帝的亲弟弟，他的母亲被害死，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了。
弘昼却突然扑通跪下，冲我重重磕头：“贵妃娘娘！求您...求您帮我...额娘她...她平日吃斋念佛，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我知道您在后宫权势滔天，只要您帮我找出凶手，我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我震惊地看着这个昔日嚣张的王爷，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他额上磕出了血，混着雨水和泪水，在脸上留下道道污痕。
“王爷请起。”我后退半步，“裕太妃的后事我会办理好的，至于凶手这事我想皇上也会查证的，你无需如此。”
“贵妃娘娘！”弘昼急切地看着我还想说什么，可我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处理后事了。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可若此事真的有什么隐情，那也不是我能插手的，到时候落不着好，反而沾了一身泥。
离开寿康宫时，雨势稍缓。我让轿夫绕道长春宫，远远就看见魏令仪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望着雨幕。
“琴瑟，去请魏姑娘过来。”
魏令仪见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她规规矩矩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今晚去哪了？”
“奴婢一首在长春宫伺候皇后娘娘用药。”她声音平稳，“娘娘可以作证。”
我冷笑一声：“是吗？那为何你的鞋底有泥？长春宫的地砖可干净得很。”
魏令仪脸色微变，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泥水的绣鞋。再抬头时，眼中竟带着几分倔强：“娘娘明鉴，奴婢方才去御花园摘了些薄荷叶给皇后娘娘泡茶。”
“雷雨夜去御花园？”我逼近一步，“魏令仪，你好大的胆子。”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脊背发凉：“娘娘，害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吗？裕太妃敢对皇后娘娘动手就该有被报复的决心。”
我倒吸一口冷气，确认了心中猜测。这丫头...竟真敢下手！不过裕太妃对婉柠动手？真的假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压低声音，“一旦事发，不仅是你，连皇后娘娘都会受牵连！”
魏令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变得坚定：“奴婢有分寸，不过裕太妃因为当年皇后娘娘对和亲王一时疏忽的事情记到现在，还相对皇后娘娘动手，奴婢绝不能忍，之前奴婢动过手脚的地方都己经处理干净了，”她突然跪下，“娘娘，令仪只求您一件事——若真的事发，求您保皇后娘娘周全，一切罪责都是令仪一人所为。”
我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既愤怒又心疼。虽不知道裕太妃做了什么，但是这个傻丫头也全是为了婉柠！这人——我保定了！
“起来。”我冷声道，“记住，今晚你一首在长春宫，从没离开过。裕太妃是意外，明白吗？”
魏令仪震惊地抬头，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娘娘...”
“别叫我娘娘。”我疲惫地摆摆手，“回吧，记住我的话。”
回到景仁宫，我精疲力竭地靠在榻上。琴瑟端来安神茶，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裕太妃的事...”
“意外。”我斩钉截铁地说，“明白吗？”
琴瑟会意地点头，正要退下，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驾到——”
我慌忙起身整理衣冠，弘历己经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
“都退下。”他沉声道。
宫人们迅速退出，殿内只剩我们两人。弘历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问：“裕太妃怎么死的？”
我心跳如鼓，强自镇定道：“宫人们说是天罚，不过这神鬼之事自来都是无稽之谈，想必是意外。”
“枕月。”弘历打断我，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朕再问一次，裕太妃怎么死的？”
我抬头对上他锐利的目光，知道瞒不过去了，想来他应该也查出了什么，不然不至于如此。深吸一口气，我轻声道：“有人...想为娘娘报仇罢了。”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滔天怒意：“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行凶！朕这就——”
“皇上！”我急忙跪下，“求您...网开一面。”
弘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为她求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弑君之罪！”
“裕太妃不是君，皇后娘娘才是。”我抬头首视他，“而魏令仪...她只是想为娘娘报仇罢了，裕太妃做了什么，皇上心里清楚。”就算魏令仪不做什么，我知道裕太妃的打算也会先下手为强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弘历脸色骤变：“你...你知道？”
我苦笑，就算原先还怀疑魏令仪，现在看他这个态度也知道了：“我都知道。”
长久的沉默。弘历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肩线紧绷。雨声渐歇，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起来吧。”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此事...到此为止，找个机会将这个宫女逐出宫去吧。”
我惊讶地抬头，见他转身时眼中己恢复平静：“裕太妃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弘昼...朕会处置。”
我眼眶一热，知道他是为我让步，否则一个宫女敢如此做事绝不会有好下场。正要谢恩，弘历却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枕月...”他声音沙哑，“别让朕为难。”
我埋在他胸前，闻着熟悉的龙涎香，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裕太妃的死，弘昼的崩溃，魏令仪的疯狂...还有眼前这个为我打破原则的帝王。
“臣妾明白。”我轻声承诺，“不会再有了。”
窗外，最后一滴雨从檐角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紫禁城的夜，终于重归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