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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清晨，薄雾未散，朱红的宫墙在朝阳下显得格外肃穆。
宜修站在马车旁，看着柔则和觉罗氏依依惜别，母女俩执手相看泪眼，仿佛不是去选秀，而是生离死别。
“姐姐，再哭下去，妆该花了。”宜修好心提醒。
柔则一僵，立刻掏出帕子小心按了按眼角，转头瞪了宜修一眼：“妹妹倒是心宽，看来对选秀胸有成竹？”
宜修微微一笑：“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相信，该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柔则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冷哼一声，转身扶着嬷嬷的手上了马车。
费扬古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两个女儿，最后走到宜修身旁，低声道：“记住，西阿哥。”
宜修垂眸，恭敬地应了一声：“女儿明白。”
紫禁城的选秀流程繁琐而严格，秀女们按照家世排成队列，由嬷嬷领着依次进入验身。
宜修站在队伍中，余光扫过周围紧张得指尖发白的秀女们，心里暗自摇头。
轮到柔则时，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腰背走了进去，没过多久，便见她红着脸出来，眼眶微湿，显然是被嬷嬷验身时折腾得不轻。
宜修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乌拉那拉·宜修——”嬷嬷的声音传来。
宜修整理了一下衣襟，从容地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位面容严肃的嬷嬷坐在桌旁，旁边站着两个宫女。
宜修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轻轻放在嬷嬷手边。
“嬷嬷辛苦了。”
嬷嬷瞥了一眼荷包，手指一捏，便知里面是银票，而非寻常秀女塞的碎银子。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和善了几分。
“格格不必紧张，老奴会轻些。”
宜修乖巧地点头，任由嬷嬷检查。
嬷嬷一边动作轻柔，一边暗自打量她——肌肤如玉，眉目如画，身段玲珑有致，更难得的是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一看就是大家族精心教养出来的。
这样的女子，将来必定得宠。
嬷嬷心里有了计较，再加上西阿哥身边的苏培盛早就暗中打过招呼，她自然更不会为难宜修。
“格格好了。”嬷嬷笑着扶她起身，“待会儿和其他秀女一起，去储秀宫安置。”
宜修颔首致谢，转身出去时，唇角微微扬起。
————————
等所有秀女验身完毕，众人被带到了储秀宫，这里是选秀期间秀女们的住处。
柔则一进门就挑剔地打量着房间，皱眉道：“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人？”
旁边的嬷嬷皮笑肉不笑：“格格若是不习惯，可以禀明内务府，提前出宫。”
柔则一噎，不敢再抱怨。宜修则安静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储秀宫的日子比宜修想象的要安稳许多。
秀女们个个都是人精，没脑子的早在第一轮验身时就被嬷嬷们用眼神凌迟处死了。剩下的不是家世显赫，就是心眼比针尖还多，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都在较着劲。
“格格们可听好了——”教导嬷嬷板着一张棺材脸，手里的戒尺在空气中抽得啪啪响，“在宫里，一步错，步步错。走路该怎么走，见礼该怎么见，说话该怎么回，都是有讲究的！”
秀女们齐刷刷地低头应声：“是，嬷嬷。”
宜修站在人群中间，余光瞥见柔则正偷偷翻白眼，心里暗笑——这位嫡姐怕是还没意识到，宫里可不像乌拉那拉府，由着她耍大小姐脾气。
“现在，老奴示范一遍见礼的规矩——” 嬷嬷挺首腰背，双手交叠于腹前，膝盖微屈，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见到主子娘娘，需低头、屈膝、手不摇、身不晃，问安声要柔，但不能太轻，否则就是大不敬！”
秀女们纷纷模仿起来，柔则刚屈膝就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惹得嬷嬷眉头一皱。
轮到宜修时，她下意识地按照嬷嬷的示范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姿态端庄优雅，连膝盖弯曲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嬷嬷眼睛一亮：“乌拉那拉格格做得好！大家看看，这才叫规矩！”
柔则的脸瞬间黑了。
宜修自己也有些惊讶——这些宫规礼仪，她明明是第一次学，可做起来却像是早己烂熟于心，仿佛……她曾经在宫里生活过很多年一样。
奇怪。
但她没时间多想，因为嬷嬷己经开始教走路了。
“在宫里，走路要稳，裙摆不能乱晃，步摇不能叮当乱响！”嬷嬷严厉地扫视众人，“谁要是走得像市井妇人，趁早滚出去，别丢人现眼！”
秀女们战战兢兢地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练习。
柔则走得太急，头上的步摇晃得跟风铃似的，嬷嬷的戒尺“啪”地抽在她手背上：“重来！”
柔则疼得眼眶发红，却不敢吭声。
轮到宜修时，她莲步轻移，裙裾纹丝不动，发间的银簪稳如泰山，整个人如行云流水，端庄又不失灵动。
嬷嬷满意地点头：“好！这才像大家闺秀！”
其他秀女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宜修却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越发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宫里的规矩？
晚膳时分，储秀宫的宫女们端来了膳食。
菜色不算丰盛，但也精致，每人一份清炖鸡汤、一碟时蔬、一碗米饭，外加一碟小点心。
柔则看了一眼，撇嘴道：“就这？我在家吃的都比这好十倍。”
旁边的秀女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宜修没理她，安静地用膳。这时，一个小宫女悄悄走过来，往她桌上多放了一碟蜜饯杏仁酥。
宜修一愣，抬头看她。
小宫女低声道：“格格慢用。”说完就快步退下了。
宜修拿起杏仁酥咬了一口，香甜酥脆，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奇怪，这小宫女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
她正疑惑，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廊柱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正低头站着，见她看过来，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快步离开。
宜修眯了眯眼——那太监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
夜里，储秀宫熄了灯，秀女们各自安寝。
宜修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事太蹊跷了——她对宫规的熟悉、那个送点心的小宫女、还有那个神秘的太监……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照顾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