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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翛然再次睁眼时，己是两日后的下午时分。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床榻上，他下意识想伸手挡住阳光。左臂却传来阵阵酥麻，低头看去，自己的好妹妹正枕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少女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好事。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换来的只有一阵针刺般的痛麻。薛翛然无声地扯了一下唇角，若是再不醒来，怕是这条手臂真要废了也说不定。
"翛然，你醒了？"
沙哑的嗓音从桌边传来。顾瑾砚放下手中的文书快步走来，衣袖上还沾着一些墨迹。他这两日既要处理城中事务，又要守着薛翛然，眼下己泛起淡淡的青黑。温暖的手掌轻轻搭上薛翛然的额头上，传来的温度比前两日要低几分。
"感觉如何？"顾瑾砚的声音放得很轻，目光却紧锁着薛翛然苍白的脸色。案几上散落的药方和半凉的茶盏无声地诉说着这两日的焦灼等待。
晨光透过纱帐，在薛婉婉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突然惊醒，杏眸里还带着朦胧睡意，却在看清眼前人时瞬间亮了起来："哥！"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像是清晨第一只欢唱的云雀。
她一把抓住薛翛然的袖子，眼眶瞬间红了，嘴角却高高扬起，又哭又笑的模样活像个委屈的小花猫。"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她抽了抽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怎么跟爹娘交代啊……"
说着，她又破涕为笑，胡乱用薛翛然袖子抹了把脸，眼睛亮晶晶的："不过醒了就好！大夫说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薛翛然无奈地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妹妹用来擦鼻涕和眼泪的衣袖，虚弱地笑道："好了好了，再摇下去，你哥真要散架了。"虽是抱怨的语气，眼底却漾着化不开的宠溺。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转的妹妹，早己是他生命中最珍视的人之一。想起那日看见她被捆在刑床上泪眼朦胧的模样，他至今仍觉血气上涌——若是现在王悬和陈度在场，他定会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
顾瑾砚立在床畔，素来清冷的眉宇间难得染上几分柔和，抬手为薛翛然掖了掖被角。："醒了就好，这边未知的危险太多，你再休养一两日，我派人送你们……"
"瑾砚哥哥！"话未说完，薛婉婉己松开兄长，站起来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左右摇晃。少女仰起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里却盛满倔强："我们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要跟你一起去西北边境的！"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何曾分开过这般远？"
顾瑾砚垂眸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冷峻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但是一想到这几日的发生的事情……他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床榻上传来薛翛然带着笑意的声音："咳咳，阿砚，你就依了她吧。否则这丫头回京后，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檐外风过，顾瑾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玄色衣袖从薛婉婉手中轻轻抽离："这两日好生养伤。"他转身走出屋内，在门槛处顿了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薛婉婉注意到，他腰间玉佩上多了几道的裂痕，眼神透露出惊讶。
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廊外纷飞的柳絮中。
薛婉婉望着离开的背影出神，便听见哥哥唤自己＂婉婉?婉婉，别看了，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薛婉婉回神，脸上一红娇俏道＂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看。＂
薛翛然不语，等妹妹情绪平复，便轻轻拍了拍床沿，温声道："婉婉，过来坐。"待她乖乖挨着自己坐下后，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问道："现在跟哥哥说说，那日我们进入暗道后，发生了什么？"
"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薛婉婉歪着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雀跃，"反正现在咱们能跟着瑾砚哥哥一起去西北啦！"她晃着双脚，绣着桃花的裙摆像蝴蝶般轻轻摆动，"我才不要和你们分开呢，从小到大，我们三个..."
"婉婉。"薛翛然轻轻按住妹妹的手，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把我昏迷之后的事，从头到尾仔细说给哥哥听。"
薛婉婉这才敛了笑意，咬着唇思索片刻，不自觉地用指尖绕着发梢："那日..."她眼神飘向窗外，"我们跟着瑾砚哥哥进了暗道，没想到...暗道竟然通向思意楼一个不起眼的小厨房，瑾砚哥哥顺藤摸瓜在县令书房搜到陈度亲笔写下的罪证册——他因听信王悬能医治其父而与之勾结，上了贼船后，又被威逼利诱偷抓壮丁铸造兵器，意图与蛮族勾结谋反，做西北这一代的王。思意楼女子皆是被各地拐卖过来的，现己被解救。瑾砚哥哥己经请大夫看过了，她们都恢复了记忆，有的选择回家，有的选择留在平城。至于被抓的男子，瑾砚哥哥一一释放，公布真相后，平城百姓都很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家人，纷纷捐粮支持西北军。瑾砚哥哥己连夜拟好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想来不出三日，朝廷便会另派贤能来接任平城县令一职。
薛翛然听罢，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修长的手指轻叩床沿："短短数日便能筹足军粮"他低笑一声，眼底漾开赞许的波光，"果然是他顾瑾砚的手笔。"
两日后清晨，押运粮草的车队如长龙般蜿蜒出城。平城百姓自发聚集在城门两侧，不少老者抹着眼泪，妇人们挎着竹篮往军士们怀里塞着新蒸的馍馍。几个胆大的小孩追着队伍跑了半里地，只为多看一眼那位拯救平城的九王爷。
行至五里亭处，忽闻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九王爷，请留步！"呼喊穿过晨雾。顾瑾砚勒住缰绳，墨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待看清来人面容，他转头对薛翛然道："你们先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