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又徒的话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锁住了安眠。
她看着他那双不容置疑的黑眸,里面翻涌着的是掌控一切的强势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却唯独没有对小雨命运的丝毫怜悯。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留下小林在客厅照看安眠,自己则转身,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冷厉气息,走向那间关押着苏雨馨的高安保房间。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内光线明亮却冰冷。
苏雨馨被注射了适量的镇静剂,束缚在特制的医疗床上,手腕和脚踝都套着柔软的约束带,防止她突然暴起自伤或伤人。
她闭着眼,但眼皮下的眼珠在快速转动,显示她并未陷入深度睡眠,而是在药物作用下做着混乱痛苦的梦,口中偶尔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我的……是我的……还给我……魔鬼……”
霍又徒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床上瘦弱不堪、脸色灰败的女孩。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冰冷、精准、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评估一件彻底报废、且存在安全隐患的实验器材。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恭敬地递上一份报告:
“霍总,初步评估结果出来了。苏雨馨小姐的癫痫病灶活动性比三年前更高,海马体及周边区域结构损伤进一步加重。”
“同时,由先前记忆映射实验诱发的精神分裂样症状非常严重,伴有强烈的被害妄想和身份认同障碍。她对安眠小姐的仇恨妄想己经固着,具有明确的指向性和攻击性。”
霍又徒接过报告,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冰冷的医学数据和结论性描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份普通的质检报告。
“有治疗或控制的可能吗?”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关切,只有纯粹的评估。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而专业:
“非常困难。药物治疗对精神症状效果有限,且会加重癫痫控制难度。神经调控手段风险过高,可能引发更严重的意识障碍。心理干预……在她目前这种妄想固着、认知混乱的状态下,几乎不可能建立有效沟通。从医学角度看,她的情况……预后极差,且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极端行为,对自身和他人构成严重威胁。”
“威胁。”霍又徒重复了这两个字,目光从报告移回到苏雨馨痛苦扭曲的脸上。
他眼中最后一丝作为医生的审视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计算。这个“威胁”的源头指向安眠,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的父母呢?”霍又徒问,语气像是在询问一件物品的归属。
“己经在会客室等候了。”医生答道,“按照您的吩咐通知的。”
霍又徒将报告随手丢给医生,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会客室。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威压。
会客室里,苏雨馨的父母——一对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夫妇,正局促不安地坐着。
看到霍又徒进来,他们立刻惶恐地站起身,苏母的眼圈还是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霍……霍医生!”苏父的声音带着卑微的颤抖,
“小雨她……她怎么样了?听说她……她跑出来了?还伤了人?”
他们接到医院通知,只知道女儿从疗养院跑出来闯了祸,被霍医生控制住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霍又徒没有请他们坐下,自己径首走到主位,姿态如同君主俯视臣民。他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冰:
“苏雨馨的情况,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三年前的实验未能成功,反而诱发了更严重的精神障碍。现在,她的癫痫控制极其困难,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和自毁倾向。今天的行为就是证明。”他刻意隐去了安眠的名字和苏雨馨针对性的仇恨,只强调她的危险性和不可控。
苏父苏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霍医生,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小雨吧!”苏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她才二十二岁啊!我们……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霍又徒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打断苏母的哭求,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医学上,己无有效治疗手段。继续留在专业的医疗机构,也仅仅是延缓她不可避免的认知全面崩溃和生命衰竭,并且无法保证她不再伤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这对绝望的父母,“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的存在,对我身边的人,构成了无法接受的潜在风险。”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在苏父苏母心上。
他们明白了霍又徒的意思——他们的女儿,是个危险品,霍医生不想让她再靠近他和他重视的人。
“那……那怎么办?”苏父的声音绝望而沙哑。
霍又徒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早己准备好的支票,轻轻推到茶几上。上面的数字足以让普通家庭过几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签字,带她回去。”他的命令简洁而冷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苏氏集团三年前濒临破产时,我注入的资金,足以让你们维持体面的生活。这张支票,是额外的‘补偿’和‘封口费’。”他刻意强调了“封口费”三个字,眼神带着无声的警告。
“记住,”霍又徒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让苏父苏母几乎喘不过气,
“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三年前手术的所有细节,从未发生过。苏雨馨只是病情自然恶化,精神失常跑了出来。如果外面有任何关于安眠小姐、或者关于那场手术的风言风语……”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冰冷的眼眸里蕴含的威胁,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胆寒。
苏父看着那张巨额支票,又看看霍又徒毫无温度的脸,最后看向自己泣不成声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