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安的指尖刚触到青铜匣边缘,一阵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骨窜上脊椎。祠堂的横梁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他抬头望去,那个穿红肚兜的孩童幻影正倒挂在房梁上,西根手指的左手向他招摇。
"墨家哥哥等不及了..."孩童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
青铜匣在冯子安手中剧烈震颤,匣盖上的七个童子图案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他强忍恶心用衣袖擦拭,发现那些液体在接触到竹简后竟被吸收殆尽。竹简表面浮现出新的血色文字:
【寅时三刻 摩天崖顶 持双扳指者可见真路】
字迹下方,缓缓显出一幅简笔画——两个身形相似的人影站在悬崖边缘,他们脚下是沸腾的潭水,水中隐约可见一口倒悬的青铜鼎。
"砰!"
院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冯子安将竹简塞入怀中,贴着祠堂墙壁摸到西侧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他看见张猎户的尸体正被几条青铜锁链拖向槐树林。锁链上刻满细密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猎户被箭矢贯穿的喉咙里,正不断涌出青铜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在地,竟像活物般向着祠堂方向蠕动。
冯子安后退时踩断一根树枝。刹那间,所有蠕动的液体同时停滞,随即如离弦之箭向他射来!
"闭气!"
稚嫩的童声在耳边炸响。冯子安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那红衣孩童的幻影从梁上扑下,西指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袭来的液体在银光前骤然汽化,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孩童幻影落在供桌上,残缺的左手按在那片青铜婴儿手掌上。供桌下的青砖突然下陷,露出条狭窄的暗道。
"快走!"孩童的嘴角渗出青铜色血丝,"它们闻见鼎纹的味道了..."
冯子安刚要钻进暗道,怀中的黑檀木匣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匣中那截孩童指骨漂浮起来,骨节处的符文亮起血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浓雾弥漫的河滩上,七个身穿祭服的孩童跪成一圈。他们中间是口倒扣的青铜鼎,鼎耳上缠着浸血的锁链。最年幼的孩童突然抬头,冯子安惊恐地发现那张惨白的小脸上,赫然长着与祠堂幻影相同的西指左手!
影像戛然而止。指骨坠回匣中时,冯子安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正在不自然地抽搐。黑玉扳指内侧渗出粘稠液体,在皮肤上勾勒出与指骨符文完全一致的图案。
"啊!"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锁骨处的鼎纹如同烧红的烙铁,将衣衫烫出焦黑的洞。借着月光,他看见自己皮肤下隐约有青铜色的脉络在蔓延。
孩童幻影飘到他面前,残缺的左手突然按在他眉心。刺骨的寒意涌入脑海,冯子安眼前浮现出陌生的记忆碎片:
暴雨中的祠堂,七个孩童被铁链锁在青铜鼎周围。鼎中沸腾的黑水里,有个长着鳞片的身影正在蠕动。最年长的孩童突然挣脱锁链,用青铜匕首割断了最小的孩子右手小指...
"那是...你?"冯子安颤抖着指向幻影残缺的左手。
孩童没有回答,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供桌上的青铜婴儿手掌突然飞起,精准地嵌入暗道入口的凹槽。整面墙壁随即旋转,将冯子安卷入黑暗。
腐土与金属混合的怪味充斥鼻腔。冯子安摸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条倾斜向下的隧道。墙壁上布满抓痕,有些痕迹里还嵌着细小的青铜鳞片。
隧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七口小棺材,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口棺材上都钉着半枚铜钱,正是河滩尸体和青铜灯盏中出现的那种。
冯子安走近最末端的棺材,发现棺盖上有道新鲜的裂痕。透过缝隙,他看见里面铺着件染血的孩童肚兜——与幻影穿着的一模一样!
"墨九...墨非姓..."冯子安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掏出残缺的家谱,就着火光仔细辨认被涂改的第三个名字。在反复描摹的墨迹下,隐约可见原本写着"冯"字。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七口棺材的缝隙里同时渗出青铜色液体,在空中汇聚成细流,向冯子安手中的黑玉扳指涌来。扳指变得滚烫,将液体尽数吸收后,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咔嗒。"
最中央的棺材突然弹开。冯子安倒退数步,却见棺中只有一册竹简。当他战战兢兢地拿起竹简时,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巨响——有什么东西正从祠堂屋顶破入!
竹简上的文字在火光下显现:
【七童未死 困于鼎中 墨乃守鼎人 九指为钥 双子血可破障】
第二行字迹更为潦草,像是仓促间刻下的:
【时辰司己叛 真鼎在潭底 勿信血脸】
冯子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兄长留下的黑玉扳指、祠堂幻影的西指左手、家谱上被篡改的姓氏...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可怕的猜想:跟在兄长身边的墨九,很可能就是当年七个祭品中幸存的"九指童子"!
石室顶部突然剥落大片墙皮。冯子安抬头看见无数青铜锁链正从裂缝中垂下,链环上挂满刻着符文的铜钱。最骇人的是,这些锁链移动时发出的根本不是金属摩擦声,而是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
怀中的青铜匣突然自行打开。那截孩童指骨漂浮到半空,骨节处的符文投射出血色光线,在石室地面勾勒出复杂的阵图。阵图中央,缓缓浮现一口微型青铜鼎的虚影。
"叮——"
黑玉扳指与虚影相撞,发出清越的鸣响。冯子安右手的青铜脉络突然暴起,皮肤下浮现出与锁链上完全一致的符文。剧痛中,他恍惚看见七个模糊的身影在石室角落浮现,他们都保持着孩童体型,但面部却覆盖着青铜面具。
"冯家小子!"
沙哑的呼唤从隧道另一端传来。冯子安转身看见张猎户站在入口处,喉咙上的箭矢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质地。更诡异的是,他说话时嘴角纹丝不动,声音像是从腹腔发出。
"你哥在摩天崖...被时辰司..."
话音未落,张猎户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上嵌着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寅"字上。
"当——"
遥远的钟声穿透地层。冯子安惊觉自己的影子正在石壁上扭曲变形,不仅双角愈发明显,后背还隆起数根脊椎状的突起。最可怕的是,影子的动作己经与他的本体不同步——当他抬手时,影子正在缓慢地转头!
七口棺材同时发出"咯咯"的响声。冯子安抓起竹简冲向隧道,身后的棺材盖接连弹开。他不敢回头,但能感觉到有冰冷的小手正在抓挠他的后颈。
隧道开始坍塌。冯子安拼命奔跑时,怀中的青铜匣突然变得冰凉。他低头看见匣面上七个童子图案正在流泪,泪痕汇聚成箭头指向隧道右侧的岔路。
岔路尽头是口枯井。冯子安攀着井壁凸起的砖石向上爬,指尖突然摸到某种滑腻的东西——井壁上密密麻麻地嵌着青铜鳞片,每片鳞下都渗出暗红液体。
当他终于爬出井口,发现自己站在祠堂后的菜园里。月光下,所有蔬菜都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铜色泽。更远处,老槐树的枝条上挂满铜钱,每枚铜钱都在无风自动,发出催命符般的脆响。
冯子安跌跌撞撞冲向院墙,怀中的竹简突然发烫。他掏出来看,发现背面浮现出血色地图——正是通往摩天崖的路线。某个标红的位置旁写着:
【九指现 真鼎出 双子合 契约破】
院墙外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冯子安蜷缩在阴影里,看见数十个时辰司差役正在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