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梨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衔月看到床帐里坐起的影子,过来将床帐撩起挂好,“姑娘,要用晚膳吗?”
“嗯。”时见梨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披了外衣便去了堂屋。
用了晚膳,新月东出,微弱的星光也明亮了起来,她便坐在院子里观星。
“揽星。”
“怎么了姑娘?”和衔月在吃桃子闲聊的揽星听到她叫自己的声音,立刻挪到时见梨身旁。
“书桌上有份各铺子下半年的经营调整手案,你明日出去一趟,交给掌柜们,顺带查一查上个月的账。”
“好的姑娘。”
衔月也过来,坐在时见梨的另一侧,“姑娘明日想吃酥山或是冰酥酪吗?”
“酥山吧。”
“我明日给您做,府上应当供了少许冰了。”
“好。”
揽星一早就出府了,跟着时见梨去家塾的还是衔月。
时见梨放缓了脚步慢慢走着,原以为明照还应当走了,没想到他还等在那儿。
似是雀跃,又似是忐忑,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旁,仰头看他,“大表哥。”
“还以为你今日身体又不舒服了。”明照还见她面色不错,放了心。
“出门迟了。”时见梨唇瓣稍稍一抿,“你特意在这儿等我吗?”
他点头,笑道:“若你下学后不出门,一日只能见你一面,我自然不想错过。”
时见梨眸光轻颤。
她从前向来能妥帖自如地回应其他人的话,此刻却是半晌没能组织得了措辞。
衔月忍不住抬头瞄了眼明照还,世子说话比昨日还要大胆。
见她有些愣地看着自己,明照还将手上拿着的黑木盒子递给她,“今日等你,是想送你个防身的小玩意儿,以备不时之需。”
时见梨看了看他,伸手接过来,“谢谢。”
“我去上朝了。”见她收了,明照还转身,天风天雨跟上了他。
上朝快要迟了。
时见梨垂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个精铁所制的袖箭。
手指挑起,研究了一会儿后,她将盒子盖好,去了家塾学琴艺。
进学堂之时,时见梨将盒子递给衔月,明月临此时恰好过来。
“梨姐姐,你拿了什么?”
“暗器。”时见梨言简意赅地回,拉着她手腕将人带进去,岔开话道:“今日学《饮春曲》,上回我走神了,有一段不会,你教教我吧。”
“好啊。”
明照还从京郊大营回来,进琅玕院换了身衣服,特意挑了身泛金交领长袍,将时见梨送的袖箍套到腕间。
刚整理好衣服,便听天风道:“大人,二夫人过来了。”
明照还点了下头,大步跨出寝屋。
二婶怎么会来找他?
“婶婶怎么忽然来侄儿院里了?可是有事吩咐?”明照还见了乔若萤,笑着迎上去。
“没什么大事。”乔若萤摆了摆手,“今日来是谢你的。”
“谢我?”
乔若萤招手让冬霜将衣服拿过来,感激道:“谢家那事儿,你帮了梨儿,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你三弟常夸我说我给他做的衣服好看,我便想着也给你做身衣服了,还望你不嫌弃。”
“梨表妹是自家人,我这个兄长有能力,自然是不能让自家人受欺负的,婶婶客气了,劳累您还给我做衣服。”明照还接过托盘,“婶婶做的衣服很好看,侄儿怎么会嫌弃。”
“你刚从外面回来,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乔若萤笑意更深,目光瞥到他手上的袖箍,看着那图案稍久,视线一顿后问:“这袖箍瞧着很好看,是哪儿买的?”
明照还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想了下,还是决定坦诚:“是梨表妹送的,她说我帮她查谢家,她过意不去,便送了这袖箍做谢礼。”
“原是这般,梨儿是该亲自谢你,我说怎么觉得这行针有些熟悉呢,你好好歇着吧。”乔若萤点点头,带着丫鬟出了琅玕院。
每个女子刺绣的习惯都会有些不同,乔若萤自然是看出了那袖箍上的图案有时见梨的影子。
“我送您。”明照还将人送出了院子。
回来时,明照还手指抚着袖箍上的猛虎纹,心中思忖乔若萤的态度。
接下来的两日,时见梨早晨到家塾前遇见明照还,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分开了,有些怕他又说出什么首白的话。
月休的第一日清早,明照还用了早膳后便习惯性地走向院外。
天雨忙跟上,“大人,今日约了谁?”
明照还脚步一顿,折返回去,“谁都没约,上朝上习惯了,忘记今日是月休第一日。”
头一回不想休沐,若没有偶遇,他在东府,她在西府,他见不到她。
心中明白他习惯的是什么,天雨无声微笑。
躺回摇椅上,明照还对天风道:“去将《六韬》拿来。”
“是。”
随后,他又看向天雨,“你去问问二姑娘,她今日要做什么。”
“好。”天雨出了琅玕院。
不久后天雨回来,回:“今日二姑娘进宫寻康宁公主了。”
“知道了。”
人精的天雨戳穿道:“大人,您是想问今日梨姑娘会不会和二姑娘出去玩吧?”
明照还斜了眼他,将书翻了一页,“就你懂得多。”
……
一早,乔若萤便让大丫鬟过来叫时见梨。
去府门前,乔若萤道:“今日临儿进了宫,怕郑大姑娘拘束,大嫂就让你来作陪,你陪他们逛一会儿,适时找机会离开便好。”
“好。”上回被姨母叫着将郑大姑娘带到表哥面前,这回时见梨觉得自己又当了次红娘。
到了东府门前,两人碰见了明昼清。
时见梨朝他打招呼:“二表哥。”
“二婶。”明昼清先是问候了乔若萤,又看向时见梨,“梨表妹今日也去么?”
时见梨点头,做戏做全套道:“嗯,还以为今日就只有我陪二位长辈了呢,没想到二表哥也去。”
“我本想今日在家休息,但想到好久没陪母亲出过门了,母亲让人叫我,我便应了。”
“昼清一向孝顺你母亲。”乔若萤接道。
明昼清笑着回:“那比不过大哥,母亲经常说,大哥可听话了,小时候能陪着她坐一整日也不嫌无趣。”
“小时候的照还确实乖,见了人都会弯着眼叫人,你母亲说什么他都听。”清儿与和儿就调皮得不行,惹祸一起惹。
说话的功夫,袁郁荷便到了,“说什么呢?看起来这么高兴。”
“说起照还小时候呢,乖得不行。”乔若萤和她一起上马车,“天色也不早了,这便出发了吧。”
“好。”
时见梨和明昼清也跟着一起上同一辆马车。
谈话间便出了城,辰中过两刻就到了同光寺下,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石阶一侧。
下了马车后,袁郁荷与乔若萤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