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大,却清脆的如同炸雷一般。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火光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骤然亮起。
许思仪猛的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聚集在了那点亮光上。
火苗摇曳,来回的跳动了两下,稳定下来后,微弱的光晕勉强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随意的靠在她对面的石壁上。
许思仪擦了擦眼泪,就看到吴邪正微微低头,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那点微弱的光芒,此刻在她的眼里,不亚于救命的太阳。
而吴邪就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她刚刚的撕心裂肺对于他来说,只是背景里一段无关紧要的白噪音。
许思仪先是一愣,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破碎感,以及难以置信的颤抖:“吴...吴邪?”
许思仪抽噎了几下,哭的她这会儿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浓重的哭腔,带着略微质问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你一首都在这里?”
吴邪慢条斯理的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闪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蜷缩在一起的许思仪,平静的点了点头,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低沉:“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过后,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从许思仪的内心燃烧了起来。
巨大的委屈,恐惧,后怕,还有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就烧干了她内心所有的理智。
“啊!!!”许思仪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带着破音的控诉,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幼兽一般,整个人瞬间炸毛。
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跟个小炮弹似的朝着吴邪就冲了过去!
吴邪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激烈,身体下意识的绷紧,但却没有闪躲。
许思仪一头就撞到了吴邪的胸口。
撞的吴邪闷哼了一声,后背更是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紧接着许思仪不管不顾的对着吴邪就抡起了她的小猫爪子,疯狂的拿他当牛肉丸就开始捶打。
“你混蛋!王八蛋!你早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就看着我哭!看着我害怕!看着我喊的嗓子都哑了你也不说话!你就在旁边看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了吗?”
许思仪一边哭一边打,但因为之前的哭泣,她的体力基本上就没剩下多少了,拳头打在吴邪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吴邪被她撞的生疼,又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打,眉头紧紧的皱着。
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她乱挥的手,但在感觉到她剧烈颤抖的身体,以及那汹涌滚烫的泪水时,动作又顿住了。
吴邪抿紧了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在自己怀里发泄般撕打哭嚎的女孩,最终只是微微偏过头,任由她打。
他确实一首都在。
并且许思仪也是他带回来的。
他早就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一首靠着墙,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和周围融为一体。
在许思仪醒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出声,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在经历了之前她血液异常的事件后,吴邪对许思仪的汪家卧底身份充满了疑惑,他想看看,她在这种绝对黑暗,孤立无援的环境下,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或者展现出什么非人的应对能力。
结果,他等来了长达近一个小时的撕心裂肺,纯粹属于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孩的崩溃哭泣。
那哭声里的绝望,无助,甚至她嘴里喊他们名字时,那点微弱的期盼和依赖,都真实的得让他有些动容。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他见过最能哭的一个。
一个小时了,眼泪还没干呢。
她哪里是水做的,她整个一个自来水管子漏水。
而吴邪那颗在算计和黑暗中早就变得坚硬冰冷的心,竟也被这持续不断,弱小又无助的哭声,搅得有些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
现在他是彻底的相信了,这小丫头就是个被卷进来,倒霉透顶,什么都不知道的纯小白了。
什么汪家,张家,估计她连自己流的到底是谁家的什么血,她都不知道。
她脑子里除了吃,喝,睡,骂人和害怕,大概是真的装不下什么惊天大阴谋了。
“好了。”吴邪终于出声了,声音带着烟熏过的沙哑,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别哭了,哭要是能解决问题的话,我比你哭的还要大声。”
要是真能解决,他能从十年前哭到现在。
“看着我被吓死...你是不是就开心了?”许思仪打得累了,力气也是彻底的耗尽了,哽咽得抽了抽鼻子,又气又委屈。
她揪着吴邪胸前的衣襟,额头抵在他温热的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仿佛要把刚刚那一个小时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了似的。
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吴邪的衣服,灼烫着他的皮肤。
许思仪也累的,几乎完全的依靠在他的身上,纤细的身躯在他的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是打算用眼泪淹死我啊?还是指望你能哭出来朵花来?”
吴邪被她哭的头都大了。
哭的要抽过去的小孩子怎么哄?
是给块糖啊,还是给两巴掌啊?
他也不会带孩子啊。
许思仪抽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吴邪,微弱的火光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跳跃,抽了抽鼻子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干脆重新低头,把脸埋到了吴邪的胸口,来回的晃动的脑袋,一边哭,一边往他身上蹭眼泪和鼻涕。
吴邪己经习惯了那种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和尔虞我诈,甚至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舔舐伤口。
唯独就是不习惯应付一个在他怀里了哭得如此凄惨无助的小姑娘。
吴邪有些无措的抬起那只没有夹烟的手,犹豫了一下后,最终只是极其僵硬的在她剧烈起伏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行了,你别哭了。”吴邪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丝的尴尬,有些笨拙的安抚道:“好了,我这不是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