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从丝绒盒里取出那枚男戒,还没完全收回的那只手翻转,变成手心向上的姿势。
时晏洲的眼里亮起明亮的光,他手十分自然地搭到了黎晚的手心。
银色的戒指从指尖没入,时晏洲的手修长匀称,指骨线条流畅,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竹。
戒指戴上他的手,仿佛都衬得更好看了。
戒指戴完,时晏洲依然没让黎晚下车。
他自己先下的车,走到黎晚的那一侧,打开车门,伸出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示意她下车。
黎晚望着门口站着的佣人,从这个时候就要开始演了吗?
她搭上时晏洲的手,从车厢里探出身体,缓缓走下车。
两只手搭上,戒指碰上戒指,时晏洲紧紧握住。
黎晚,今后让我做那只你开心时、难过时、脆弱时第一时间想握住的手吧。
两个人一起走进大门,黎晚的手心微微渗汗。
时晏洲松开她的手,改成揽着的姿势,“紧张?”
黎晚轻声应:“没演过戏,怕演不好。”
时晏洲轻笑,“不用演的,你随意发挥就好,有我在。”
黎晚望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安心了一点,但还是紧张。
“你每次哄那些收藏家出藏品的时候是怎么演的?”时晏洲揽着她往宅院里走,语气随意自然,仿佛聊天一般。
“那可不是靠演的,那些人都精明得很,你得凭专业知识和他们聊开心了,能表达欣赏和崇拜,但不能恭维得太过了。”
“每次上门拜访前我都得做大量功课,即使是这样,很多时候人家觉得你给的价格预期不够或者你的拍卖公司档次不够,你说破嘴皮也没用的。”
黎晚说起这些就自然而然忘了紧张。
时晏洲顺嘴问:“那你上次来老宅前做功课了吗?”
黎晚理所当然的回答:“做了啊!”
时晏洲侧目,“做了哪些?”
黎晚曲着手指数:“你爷爷的收藏偏好、早些年和最近的拍品、他曾经出过的藏品,我还去网上搜罗了能查到的相关人生经历,因为人的经历会对收藏偏好产生影响,尤其是一些重大经历......”
时晏洲的脸色越听越沉,怎么全是他爷爷的?
黎晚讲了好多,突然反应过来时晏洲都没再说话,她立马停了,“我查这些是不是有些冒犯?”
“没有。”时晏洲否认完立马岔开话题,“那你觉得最难的一次是哪次。”
黎晚回忆:“应该是一年前春拍的沉香专场,当时有个越南芽庄沉香木摆件,我前前后后花了快半年时间才谈下来,不过最后拍了西百万,也值得了......”
黎晚和时晏洲一路聊着进了主宅,最先迎上来的就是出来打探的时曼容。
“哎呀,哎呀!”时曼容上去就拍了时晏洲肩膀一下,“你小子真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啊!”
眸子转了几圈她凑到时晏洲耳边,“从哪骗来的这么美的小仙女?怪不得怕人家跑了。”
“晚晚,这是...”
时晏洲正准备给黎晚介绍,时曼容首接打断,“晚晚,我是姑姑。”
“姑姑好。”黎晚打招呼,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哎!晚晚,走,快进去。”
时晏洲脸色不太明媚,“姑姑,你喊黎晚就好。”
时曼容瞪了他一眼,“那多生份!”
时曼容领着她们进主厅,时晏洲在后面小声对黎晚说:“我姑姑性格就这样,你别见怪。”
黎晚凑近,“我觉得你姑姑跟你关系好像还不错。”
时晏洲微微颔首,“姑姑对我还行。”
“那是友军?”
时晏洲掩着笑意点头。
两个进去了就被围住了,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黎晚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过她也没回答多少问题,都是时晏洲挡在前面。
“认识很久了。”
“婚礼要慢慢准备。”
“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的。”
......
气氛很和谐,和谐到黎晚觉得这不像是勾心斗角的大家族。
吵吵嚷嚷中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时天逸了,黎晚瞥过去时天逸正好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一对上他立马就挪开了。
黎晚想想也明白了,只有年轻才会这么针锋相对,阅历深的都是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
时天逸转过脸偷偷地撇嘴,大家都能上去和嫂子套近乎,就他不能,好委屈。
到了午饭时间,一大家子人围着圆桌落座。
吃饭的时候,时老太太担心黎晚拘谨,不断地给她推荐,“这个茄汁庸鲽鱼也是厨师的拿手菜,尝尝。”
黎晚伸筷子夹了一片鱼肉,落入碗中准备混着米饭一起吃。
时晏洲按住她即将夹起米饭的筷子,“不喜欢吃鱼就不要勉强。”
黎晚震惊地看向时晏洲,他怎么知道她不爱吃鱼?
时晏洲将放着鱼肉的米饭首接端到了一边,对佣人吩咐,“给她重新盛一碗米饭。”
黎晚觉得在饭桌上驳时奶奶的面子不好,“我少吃一点没事的。”
“哎呀,奶奶不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个鱼转到天逸那吧,他喜欢。”
时奶奶又换了一道菜,“那这个呢?”
时晏洲抢先开口:“她不喜欢吃葱花,酱的味道比较重的菜也不喜欢,还有那道菊花豆腐她也不吃。”
黎晚的手紧紧捏着筷子,不只是鱼,每一个都这么精准。
时天逸也被他哥惊到了,然后转过来的茄汁庸鲽鱼盘子还打到了他的筷子,“啪——”掉了一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时天逸心里一横,都这样了,干脆顺势演一下吧!
他把另一只筷子也拍在桌上,“吃个饭这么挑,怎么?全家就伺候她一个是吧?”
时晏洲也放下了筷子,他放得很优雅,可是身上的压迫感一点也不少,“时天逸,你要不想吃就出去。”
一桌子人目瞪口呆,戏是这样演的?
时天逸疯狂地朝时老爷子使眼色。
时老爷子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晏洲,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
孟银柳和时烨庭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自己的阵营,开始维护时天逸,
“晏洲啊,你这也不常回来,一回来就这么针对天逸可不好吧?”
“就是啊,这晏洲媳妇不喜欢的菜就给天逸是什么意思。”
每多一句话,时天逸的头就抬一分,背从来没这么挺过,原来在家里横着走是这种感觉啊!
他嫂子可真是他的福星啊,这辈子都没指望体验过的感觉,因为他嫂子他体验上了!
可是目光一转向他嫂子,他又怂了,她嫂子的目光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