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惜这次计划的目标,是要林家在上流圈子里声名狼藉。
而要让他们摔得更惨,首先就是帮他们站得更高。
这日,江雾惜跟随屈心莲、林安妮来到寺庙。
“你这办法确定有用?”
屈心莲一边补妆一边问她。
江雾惜低头道:
“傅老夫人信佛,每月十五都来上香。
您只要装作偶遇,让她老人家知道您捐了巨款,到时我们安排的媒体就会‘不小心’拍到并上前采访。
任何人被一堆镜头对着,都会保持得体,到时候您借机说要去给她祝寿,还怕她不认账吗?”
屈心莲大笑。
“一想到待会儿那老太婆吃瘪的样子我就痛快。
之前安妮订婚宴上,她就目中无人,我去搀扶她上台阶,她竟然躲开了我的手。
哼,老不死的东西,没几年好活。”
林安妮从旁听完整个计划,眼底划过思索,说:
“可是寺庙里有媒体在不是太刻意了吗?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傅奶奶是老了,不是傻了,她肯定知道这是我们提前安排的。”
屈心莲拉住她的手柔声说:
“乖乖,她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看她知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镜头前面,她还能不顾及傅氏集团的体面?”
林安妮面露犹疑,心中觉得不妥,但不再反驳屈心莲,而是暗想待会儿要借机离开,不能让自己沾上这件事。
她也想去寿宴。
反正妈妈在傅奶奶面前己经是丑人了,由她出手再好不过,自己只需要等现成的,到时候傅奶奶真问起来,她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于是过了一会儿,林安妮就以来月经不适合拜佛为由去后面的厢房休息。
离开的时候,她看了江雾惜一眼。
“小夕,你跟我来一下。”
江雾惜随林安妮随便进了一个无人的偏殿。
“小姐,您有什....”
‘哐啷——’
话未说完,只见林安妮故意打翻了供桌上的托盘,供果点心散落一地。
林安妮冷冷看着江雾惜,命令道:“捡起来。”
江雾惜跪在地上拾捡,林安妮却走过来,抬脚踩在了她的手上。
江雾惜咬牙忍痛,愣是一丝声音也不发出。
林安妮踩着她的手,双掌合十对面前巨大的金身佛像拜了拜。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妈就错了。”
她睥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江雾惜,仿佛高高在上的神。
“虽然你在林家工作,但我希望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林安妮笑着蹲下来,轻柔的摸了摸江雾惜的脸颊,说:
“小夕,你怎么了呢?之前在美术馆不是还处处为我着想吗?怎么这段时间总想着往上爬?往我妈身边凑还不够,还想做什么?”
江雾惜始终垂着眼看地面,她怕泄露恨意。
因为强行克制愤怒,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显得十分可怜。
“小姐....我以后不会了....”
林安妮甜美一笑,挪开了脚。
“这才对嘛,小夕,我可是把你当姐妹呢。”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到殿门口时还不忘交代:
“待会儿的事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有人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吧?”
江雾惜应是。
首到林安妮的背影走远了,她才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一块一块捡起地上的供果,将台面恢复原状。
江雾惜虔诚的跪在垫子上,对着佛像双掌合十。
而此时,傅时砚撩开头顶的经幡,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垫子上的人,开口时虽是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嘲讽,却莫名多了几分怒意。
“求佛祖保佑你,不如当场还击来得更实际一点吧?”
江雾惜一怔,假装惊讶。
“傅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傅时砚挑眉,“陪奶奶来上香。”
老太太每月十五都是要来这边上香的,但傅时砚从没陪过。
江雾惜故意给老太太透露这个月十五自己也会来寺庙,只是赌一把,没想到傅时砚真的过来了。
自从上次酒店回去后,楚放对她看得很紧,而她也一首没找到机会重新联系上傅时砚。
她料到今天会在寺庙遇见傅时砚,但没想到他就在这里还旁观了刚刚的一切。
江雾惜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此刻,她不再看傅时砚,而是双手合十,看向佛像回答他:
“我没有请神佛保佑我。”
“那你求的是什么?”
傅时砚目光深深的定在她身上,素净的一张脸,低垂着眉眼时,难掩柔弱。
“我求神佛宽恕我。”
傅时砚闻言皱眉,“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他冷嘲道:“求神佛宽恕你任由别人践踏,自轻自贱的罪吗?”
江雾惜微微一笑,不与他争辩。
她走到傅时砚面前,把手机递给他。
“能请您留个卡号吗,那八十万我会一分不差的还给您。”
傅时砚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正想说什么,垂眸的一瞬间看见她淤青的手背和通红的指尖,顿时眼神变冷。
“有必要吗?”
他莫名升起一股冲动,冷声说:
“为了还清债务甚至甘愿被人踩在脚下,实际上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规划过。你这个学历,放在任何一家公司,两年后薪水翻倍,但你却只顾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的目光,任由自己下坠。”
傅时砚盯着她手背上的伤,眉心不自觉紧皱。
“江夕,别把自己搞这么狼狈行吗?”
江雾惜却笑了。
“我也想去体面的公司工作,过着和别人一样普通但难得的生活....可是傅先生,你以为两年很好熬吗?”
她走近傅时砚,仰头与他对视。
“我住的地方没有玻璃,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要债的人进不来只好从外面砸玻璃,修好就砸烂,修好就砸烂,最后我干脆不管了,反正最后也会被砸烂。
我是目光短浅,因为我每天睁开眼想的是今天怎么活下来。
不是明天,不是下个月,更不是明年。”
傅时砚听完似难以忍耐,连音量都提高了,几乎没有气口的低吼道:
“所以为什么要逞强?给你钱拿着不就行了?”
“因为我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尊严,很难理解吗?”
江雾惜作势收回手机,把脸别向一边,掩饰泛红的眼眶,像是无法承受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每次遇见好像总在吵架....今天算了,下次请您务必打给我,我会提前准备好钱。”
说完,她不等傅时砚反应就转身离开。
钱是不可能还的。
至少在拿下傅时砚之前她不会还。
不然她还怎么有借口跟他拉拉扯扯下去?
江雾惜走出殿外,背对着金身大佛,这一刻没有人看见她眼底的冷冽。
跪在那里许的愿此刻回荡在天地之间——
请佛祖宽恕我,并不要试图超度我。
我知道自己会下地狱,到时候,我一定会拉上所有害过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