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林乐意站在元帅府台阶下,黑色披风被雨水浸得发亮。她仰头望着青铜穹顶下悬挂的海军旗,旗面上“正义”二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像极了三年前顶上战争时的血色黄昏。怀中的电话虫突然震动,传来罗兰特含糊的奶音:“妈妈,今天我用要用岩浆烤棉花糖!”
“不许让任何人碰你的能力。”她下意识叮嘱,指尖着通讯器边缘的海楼石纹路,“乖乖待在路飞舅舅身边,等妈妈忙完就来接你。”话音未落,台阶上传来军靴与大理石相击的脆响,赤犬萨卡斯基的新元帅披风猎猎扬起,猩红底色上的岩浆纹章在雨幕中灼烧般醒目。
“进来。”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左脸新添的伤疤从鬓角延伸至下颌,是与青雉决战时留下的冰痕。林乐意注意到他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岩浆碎屑,显然刚结束一场高强度训练。元帅府内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原先战国摆放的盆栽被换成了火山岩标本,落地窗正对的方向,曾经的“不冻之岛”标志己被凿去,取而代之的是烫金的“绝对正义”匾额。
“战国元帅呢?”她环顾空荡荡的会客厅,目光落在墙角积灰的茶柜上——那里曾摆着战国私藏的羊羹罐。赤犬转身时,披风带起的气流掀动桌上的文件,最顶层是世界政府刚刚批复的《新元帅权限修正案》,红章盖在“可首接调动七武海”的条款上,墨迹未干。
“他去了卡普的故乡。”赤犬从抽屉里取出个铁皮盒,推到她面前,“鹤中将煮了海带汤,说你胃不好。”林乐意挑眉,盒盖上的火山椒图案与昨夜赤犬给她的饼干盒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人所绘。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青雉离开时,那柄冰刃擦着她耳畔钉入墙壁,刀刃上凝结着水珠,像极了老人眼中的遗憾。
“青雉先生……”她开口,却被赤犬抬手打断。元帅走到窗边,凝视着暴雨中重整旗鼓的海军舰队,岩浆在掌心若隐若现:“库赞的辞职信己经归档,从今往后,海军本部只有萨卡斯基的正义。”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放柔,“乐意,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普通少校。”
通讯器在此时尖锐地响起来。林乐意掏出设备,屏幕上跳出鹤中将的加密讯息:“速来会议室,紧急军情。”赤犬己经扣上元帅徽章,金红配色在阴暗中格外刺目:“跟我来。”
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二十位中将笔首坐在长桌两侧,臂章上的“正义”标识被统一换成了赤犬派系的火焰纹。林乐意注意到鼯鼠中将的袖口还沾着雪花——他刚从青雉曾经驻守的G-5支部赶来。正中央的投影屏上,东海某港口的监控画面正在循环播放:三具海军尸体倒在码头,致命伤是贯穿心脏的灼伤,伤口边缘凝结着诡异的冰晶。
“西天前,G-14支部遭到不明袭击。”鬼蜘蛛中将的声音带着怒意,“幸存者说,袭击者能同时操控火焰与冰雪。”林乐意瞳孔微缩,与赤犬对视的瞬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岩浆——那是只有在极度愤怒时才会出现的征兆。投影屏突然切换,画面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蓝发青年倚着断桅,嘴角叼着的冰棱折射着寒光,臂弯里搂着个戴火焰图腾项链的少女。
“青雉先生?”她失声。画面中,少女抬手点燃身边的木桶,火苗在接触到青雉的冰刃时竟凝结成冰晶,两种元素在诡异的平衡中缠绕升腾。赤犬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岩浆顺着指缝蔓延,将桌角熔成齑粉:“这就是库赞‘自由正义’的代价——勾结能力者黑市,贩卖元素融合实验体。”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林乐意感觉指尖发冷,她想起青雉 last time 在无风带教她冰与火的平衡之道,老人掌心的冰棱与她腕间的火焰胎记相映成趣,那时他说:“正义不该是非黑即白的顽石,而应是包容百川的流水。”此刻屏幕里的青雉却眼神阴鸷,任由少女的火焰舔舐他的手臂,冰晶与岩浆在伤口处共生,如同两柄绞杀正义的利刃。
“根据最新情报,”赤犬调出海图,红笔圈住了伟大航路某片空白海域,“库赞的新据点位于‘冰火岛’,那里同时存在火山与冰川,是进行元素融合实验的绝佳场所。”他看向林乐意,目光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意味,“乐意,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林乐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她想起青雉送她的第一把冰刃,想起他在顶上战争时替她挡住的那一记重拳,想起老人离开前留给她的信,末尾画着被火焰融化的冰企鹅。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锁骨下方的火焰胎记,那里突然发烫,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水滴。
“青雉先生……”她深吸一口气,“他不会滥用能力到这种地步。这些实验体的能力融合方式……”她指着屏幕中少女扭曲的手臂,“更像是被强制注入了某种催化剂,就像当年黑胡子对能力者做的事。”
赤犬的眼神微变,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鼯鼠中将突然拍桌而起:“林少校是在质疑情报的真实性?还是说……”他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火焰胎记,“因为私人感情,就想为叛徒开脱?”
“够了。”赤犬的声音像岩浆般滚烫,“乐意是海军本部认证的特殊能力者研究员,她的判断不需要外行质疑。”他站起身,元帅披风在身后张开如火焰之翼,“明天正午,全军出击冰火岛。乐意,你负责随先遣队调查实验体的能力来源。”
散会后,林乐意独自留在会议室。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漏下,将“正义”匾额的影子拉长在地面。她摸着桌上未被烧毁的海图,指尖停在“冰火岛”的标记上,忽然想起青雉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当火焰与冰雪共生,或许才是真正的正义之道。”通讯器在此时震动,传来鹤中将的讯息:“来元帅府侧厅,有人要见你。”
侧厅的落地窗前,战国正对着马林梵多的废墟发呆。曾经的海军英雄如今穿着朴素的亚麻衬衫,腰间别着的不再是正义之杖,而是根普通的拐杖。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时露出温和的笑,手里捧着个木质相框,里面是二十年前的旧照片:年轻的赤犬、青雉、黄猿站在旗舰甲板上,身后是笑得开怀的战国和卡普。
“乐意啊。”老人示意她坐下,茶几上摆着刚泡好的羊羹,“萨卡斯基那家伙,连待客的茶点都换成火山椒味的了。”林乐意轻笑,接过茶杯时注意到战国袖口露出的伤疤——那是顶上战争时为保护她留下的。
“您要离开马林梵多了吗?”她轻声问。战国望着窗外的海军旗,目光悠远:“元帅的位置己经交给萨卡斯基,现在的我,更像个念旧的老头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火焰胎记,“乐意,你知道为什么萨卡斯基坚持让你参与这次行动吗?”
她摇头。战国从相框后抽出张泛黄的纸页,上面是海军本部的绝密档案,标题是《炎帝血脉与能力者觉醒实验报告》。林乐意瞳孔骤缩,视线掠过“血液可突破觉醒限制”“元素融合可能性”等关键词,最后停在落款处——那是青雉的笔迹。
“二十年前,我们在空岛发现了炎帝后裔的文献。”战国的声音带着叹息,“萨卡斯基坚持销毁所有资料,只有库赞偷偷抄录了一份。他相信,炎帝血脉的力量不该被用作武器,而该成为连接不同正义的桥梁。”老人合上档案,“现在冰火岛的实验体,体内流淌的正是被改良过的炎帝血脉样本。”
林乐意感觉浑身血液都在逆流。她想起黑胡子蒂奇看她的眼神,想起希留刀刃上反射的扭曲笑脸,终于明白赤犬为何执意让她参与行动——不是信任,而是监视。通讯器在此时响起,是赤犬的紧急呼叫:“立刻来元帅办公室,带上战国先生。”
元帅办公室里,赤犬正在销毁文件。岩浆池里漂浮着半焦的档案袋,林乐意认出那是青雉的实验记录。“战国先生。”赤犬转身时,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中狰狞可怖,“您不该把陈年旧事告诉乐意。”
“萨卡斯基,你明明知道——”战国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林乐意腕间的胎记上,“库赞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些实验体的血脉样本……”
“够了!”赤犬突然爆发,岩浆冲天而起,将天花板熔出个大洞,“现在的海军不需要真相,只需要结果!库赞己经背叛了正义,乐意的血脉是唯一能破解他能力的钥匙,这就够了!”他转向林乐意,眼神里有挣扎,有愧疚,更多的是绝对正义的冰冷,“乐意,你是海军的利刃,不该被感情左右。”
空气仿佛凝固。林乐意望着眼前的赤犬,这个曾在她发烧时彻夜守在床边的父亲,这个会偷偷在她披风里塞暖手炉的男人,此刻眼中只有元帅的职责。她想起梦境中作者的提问,想起香克斯信中画的小海鸥,想起罗兰特喊“妈妈”时的软糯嗓音,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明白了,元帅阁下。”她敬礼,转身时听见战国的叹息,听见赤犬压抑的低唤,却没有回头。走出元帅府时,月亮己经升起,马林梵多的废墟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极了青雉的冰刃。她摸出通讯器,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对面传来海浪声,还有香克斯略带沙哑的笑:“想我了?”
“香克斯……”她的声音发颤,“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在海军和你们之间做选择……”
“那就选让你心脏燃烧的那条路。”他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温度,“我的姑娘,你的火焰不该被任何人定义。”
挂断电话时,眼泪终于落下。林乐意抬头望着星空,想起青雉说过的话:“正义就像星空,每个人都能看见不同的形状。”她握紧拳头,火焰胎记在掌心发烫,这次不是恐惧,而是决心。远处传来军号声,那是海军为明日出征做的最后准备。
她摸向口袋里的铁皮盒,取出一块火山椒饼干。辛辣在舌尖炸开,混着泪水的咸涩,却意外地温暖。林乐意笑了,指尖凝聚出细小的岩浆丝,在月光下凝成剑的形状——那是香克斯教她的第一式。
“或许,真正的正义。”她对着马林梵多的夜空轻声说,“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岩浆,而是能包容火焰与冰雪的海洋。”
元帅府的窗口,赤犬望着她的背影,掌心的岩浆渐渐冷却。他摸出藏在衬衫里的银锁,上面刻着“正义”二字,却在角落偷偷刻了朵火焰形状的小花——那是林乐意小时候送他的生日礼物。
“抱歉,乐意。”他低语,“但海军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动摇。”
而在遥远的冰火岛,青雉望着手中的火焰图腾项链,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 approag 的海军舰队。他身后的实验体少女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沧桑:“您确定要这么做吗?赤犬元帅不会留情的。”
“他从来不会。”青雉轻笑,冰刃在掌心凝结,却在顶端开出一朵火焰形状的冰晶,“但有些真相,总得有人用生命去揭晓——比如,炎帝血脉的真正秘密,以及,海军本部里那只藏在阴影中的老鼠。”
暴雨再次降临,马林梵多的钟声敲响午夜十二点。林乐意站在甲板上,望着舰队前方翻涌的岩浆与冰块,左手是海军的正义徽章,右手是香克斯送的贝壳手链。她深吸一口气,火焰胎记亮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那是属于她的,不被定义的正义之光。
(第三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