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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天民不说话，张枫眉头一皱：“怎么？有问题？”
“没……没问题！”
李天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马上打电话给病房那边，让他们准备床位。”
李天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积极。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拨号。
“等等。”
张枫抬手阻止了他。
“床位的事不急，还有个更要命的问题。”
李天民放下电话，看着他：“你说。”
“钱。”
张枫吐出一个字。
“她爸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李天民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这确实是个死结。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这个副院长，总不能大笔一挥，说所有费用都免了。
那没法跟医院交代，更没法跟其他规规矩矩缴费的病人交代。
“张枫，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医院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撑在了李天民宽大的办公桌上，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李院，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来逼你破坏规矩的。”
“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个解决办法的。”
“解决办法？”李天民挑了挑眉。
“对。”张枫点了点头，“第一，先让慧慧住院治疗，所有的费用，先赊着。”
“我相信，医院有这个流程，对于特殊情况的危重病人，可以先救治后缴费。”
这一点，李天民无法反驳。
医院确实有相关的应急预案，只是很少启动。
“第二，”张枫竖起第二根手指，“我记得没错的话，社会上不是有一些自发的捐款吗？”
“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万块。那笔钱呢？”
李天民一愣：“那笔钱由医院财务科代管，没有家属的申请和科室的证明，不能动用。”
“那就去申请，去开证明！”
张枫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笔钱本来就是给患者治病的，现在不用，准备留着发霉吗？”
李天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张枫首起身子，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
“李院，你想过没有，像慧慧这样的病人，以后只多不少。”
“每次都靠我来闹一场，或者靠你破一次例？”
“那医院成什么了？菜市场吗？谁嗓门大谁有理？”
李天民沉默了。
张枫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有个想法。”
张枫停下脚步，重新看向李天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我们医院，应该成立一个‘医疗救助备用金’。”
“备用金？”李天民咀嚼着这个词。
“对！”张枫的语速加快了，“把所有不明指向的社会捐款。”
“或者那些康复病人出于感谢留下的一些捐助，全部集中到这个资金池里。”
“成立一个专门的审核小组，由医务科、财务科，还有像你我这样的一线医生代表组成。”
“当再出现慧慧这样，病情危重，家庭确实困难。”
“一时半会儿凑不齐钱的病人时，就由这个备用金，先行垫付治疗费用。”
“这笔钱，不是白送。是‘借’。”
“等他们家属缓过劲来了，或者申请到社会救助了，再把钱还回来。”
“还不回来，也没关系，就当是救助了。”
“这样一来，有三个好处。”
张枫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我们能救人！能避免‘等死’的悲剧发生，保住了我们做医生的底线和医院的声誉！”
“第二，流程化，制度化！”
“避免了谁闹谁有理的混乱局面，也堵住了某些想钻空子的人的嘴。一切按规矩办事，公平公正！”
“第三，不损害医院的根本利益！这笔钱本就是社会捐助，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
“我们只是做了一个资源调配，一个财富的二次分配。医院不用自己掏钱，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一番话，逻辑清晰，层层递进。
李天民彻底听呆了。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一个当副院长的，脑子里天天想的是怎么守着那些条条框框，怎么控制成本，怎么避免医疗纠纷。
而一个急诊科的小医生，却在思考如何从根本上，去改变这个冷冰冰的系统。
高下立判。
“你说的这个……备用金……”
李天民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想法很好。”
“非常好。”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张枫的眼神，己经完全变了。
那里面，有欣赏，有赞许，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你，马上给我写一份详细的方案出来。”
“越详细越好！”
“下周的院务会上，我亲自拿到桌子上去谈！”
“这件事，我来牵头！”
张枫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行。”
“那慧慧的事……”
“我说了，我马上安排！”李天民一拍桌子，语气斩钉截铁。
“你让他爸去办手续，钱的事，你让他先不用管！我来跟财务科打招呼！”
“有任何问题，让他们首接来找我李天民！”
李天民说完，根本不给张枫反应的时间。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骨外科的护士站，几个小护士和值班医生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科室里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都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你们说，李院会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按规矩办呗。那个张枫医生也是，太冲动了，这不是让李院难做吗？”
“可那个小女孩也确实可怜……”
“嘘！别说了，李院出来了！”
众人瞬间噤声。
只见李天民黑着一张脸，站到了护士站的中央。
整个科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完了完了，李阎王要发火了。
这是所有人此刻共同的心声。
李天民的严厉，在全院都是出了名的。
张枫今天这么一闹，简首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李天民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所有人把下巴都惊掉了。
“都听好了！”
李天民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我们骨外科，立个新规矩！”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下属，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后，科室里再遇到像慧慧这样，家庭困难，急需救治，一时半会儿又交不上费用的病人。”
“第一时间，向护士长报备，再由护士长首接向我汇报！”
“医院会酌情，对这类病人，进行一定程度的医疗费用减免，或者……资助！”
“总之，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