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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陈凡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甚至都忘了去领取那少得可怜的月例，只是失魂落魄地、如同行尸走肉般，沿着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山路，默默地向着弃剑峰走去。
一路无话。
当他拖着疲惫而沉重的心情，回到那个破败的院落时，天色己经有些昏暗了。
院子里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清模样。大师兄石惊天己经结束了他那雷打不动的“悟剑”，回到了自己的石屋。二师兄和三师兄也不见踪影。只有角落里那间属于陈凡的杂物房门口，趴着一只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些无聊的……狗。
正是大黑。
这家伙似乎算准了陈凡回来的时间，正百无聊赖地用爪子刨着地上的泥土，时不时还打个哈欠，一副“本大爷等得花儿都快谢了”的不耐烦模样。
看到陈凡回来，它立刻抬起了头，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习惯性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然后，它似乎立刻就察觉到了陈凡那明显不对劲的情绪。
“哟？小子，怎么了这是？” 大黑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带着几分欠揍的调调，但不知为何，今天听起来，似乎…少了几分纯粹的嘲弄，多了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出去一趟，魂儿都丢了？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还是…被人给揍了？” 它歪着脑袋，猜测道。
陈凡此刻心情正糟糕透顶，根本没力气跟它斗嘴，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有点累了。”
说完，他便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连看都懒得看大黑一眼。
“累了？” 大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它慢悠悠地站起身，跟在陈凡身后，鼻子在他身上用力地嗅了嗅，然后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不对！你小子身上这股味儿…不是累！是…受打击了？”
它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眼睛微微一亮，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又碰到那个姓李的小白脸了？”
陈凡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霍然转身，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大黑：“你…你怎么知道？！”
他可从未跟大黑详细说过李峰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在之前情绪激动时抱怨过几句。这家伙…怎么猜得这么准？！
“哼！本大爷有什么不知道的？” 大黑极其傲慢地抬了抬下巴（虽然它并没有下巴），眼神中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就你小子那点破事，还有你身上那股子酸溜溜的、混杂着不甘心和嫉妒的味儿…除了碰到那个抢了你小情人的小白脸，还能有谁？”
陈凡：“……”
他再次被这家伙的毒舌和…敏锐得可怕的“狗鼻子”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既然被它猜中了，陈凡也懒得再掩饰，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难以掩饰的失落：“是，我碰到他了。”
“然后呢？” 大黑似乎很感兴趣地追问道，“被人家那炼气后期的威风给吓傻了？还是被人家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给气着了？”
陈凡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刚才在事务堂的遭遇，以及李峰那冰冷漠视的眼神，简单地说了一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只狗说这些，或许…是心中那份憋屈和无力感实在需要一个宣泄口吧？
听完陈凡的叙述，大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嘲讽，反而出乎意料地…沉默了片刻。
它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依旧有些失落的陈凡，然后，用一种极其不屑、甚至可以说是…鄙夷的语气，开口评价道：
“切~~！就那？”
“嗯？” 陈凡一愣，没明白它的意思。
“我说，” 大黑撇了撇嘴，用爪子挠了挠耳朵，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因为那小子修为比你高点，态度嚣张点，你就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他己经是炼气后期了！” 陈凡忍不住辩解道，“而且…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很强！”
“强？” 大黑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不屑，“强个屁！”
“小子，你懂什么叫真正的强吗？” 它用一种“给你科普一下”的语气说道，“真正的强者，气息是内敛的，是圆融的，是与天地自然相合的！像那小子那样，恨不得把‘老子很牛逼’五个字写在脸上，灵力波动虚浮不定，气息凌厉外放却缺乏底蕴……那不叫强！那叫……”
它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眼睛一亮，极其精准地吐出两个字：
“——虚！”
“虚？” 陈凡再次愣住。李峰那强大的气息，在他看来简首如同山岳般难以逾越，怎么到了大黑嘴里，就变成“虚”了？
“对！就是虚！” 大黑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老江湖般的睿智（虽然配合它那狗样显得很违和），“那小子身上，有股子很明显的…急功近利的味道！”
“你看他那灵力波动，虽然看起来强盛，但驳杂不纯，显然是靠着外力强行催上去的！根基不稳，如同空中楼阁！这种靠丹药或者什么邪门歪道堆砌起来的修为，看起来唬人，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还有他那股子凌厉的气息…哼！故作姿态罢了！真正的剑修（如果他也配叫剑修的话），剑意是藏而不露，是融入骨髓的！像他那样锋芒毕露，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会用剑…那不是自信，那是心虚！”
“依本大爷看啊……” 大黑慢悠悠地做出最终评价，语气中充满了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那小子，走不远的！”
“根基如此虚浮，心性如此急躁，就算他现在爬得再高，将来也必定会摔得更惨！甚至…嘿嘿…都不用别人动手，光是那外力催谷留下的隐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黑的这番“评价”，如同醍醐灌顶般，让原本心情低落、备受打击的陈凡，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峰的修炼速度确实快得吓人，但这背后…真的没有隐患吗？
那次深夜撞见的交易，那些珍贵的丹药和功法残卷…真的能让他毫无代价地突飞猛进吗？
还有他那日益倨傲、甚至有些扭曲的心性……
或许…真的如同大黑所说，他只是一个被外力催熟的花架子？一个看似强大、实则根基不稳的…纸老虎？！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陈凡心中那份因为巨大差距而产生的压力和绝望感，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燃起的希望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慢又如何？瓶颈又如何？
至少，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踏踏实实的！根基打得无比牢固！灵力精纯无比！
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厚积薄发，未来的成就，绝对会远远超越那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隐患重重的李峰！
“呼……” 陈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他看向大黑的眼神，也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诚的感激。
虽然这家伙嘴巴依旧那么臭，但它这番话，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过…感激之余，新的疑惑又涌上心头。
大黑它…凭什么能看得这么准？
它只是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听了听自己的描述，就能如此精准地判断出李峰修为的“虚实”和潜在的隐患？
它那看似浑浊的眼睛，难道真的能洞察灵力的本质和修士的根基不成？
它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见识过多少真正的强者？才能拥有如此毒辣精准的眼光和判断力？
这家伙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陈凡看着旁边那只又开始伸懒腰、打哈欠、仿佛刚才那番“高论”只是随口胡诌的黑犬，心中对它的依赖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