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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是个花一样的年纪，或者说像是树木疯狂生长的盛夏。许多人从这个年龄节点开始发力进入巅峰期，而有的人的十七岁本身就是巅峰期。
很多电竞选手都是在这个年纪反应最快，状态最佳。我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感觉精力充沛到用不完，通宵上网两天都是不痛不痒，打游戏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积累起更多的策略，也没有那种老成的经验，但操作起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按技能的速度比那些老油条快。
这个年纪也没有太多忧愁，虽然作业和考试这些东西还是很烦，但未来感觉很远，过去感觉很近，也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也没有开始挨社会毒打。
那个时候玩游戏我经常遇见一些年龄比我大很多的人，有时候是队友，有时候是对面。十七岁当打之年的我对他们只有一个印象——菜。
出着不知道落后了多少个版本的装备在那儿晃来晃去，操作也是慢吞吞的，玩FPS游戏的时候更是呆若木鸡，你冲到他脸上了，他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他们的名字也挺有意思，什么“AAA-建材批发王哥”之类的，能明显看出对于生意的渴望在通讯录中排前面的需求。语音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偶尔摆烂挂机，时常还会有乐子看。
什么游戏打到一半和老婆吵起来了，什么中途挂机去给孩子换尿布，还有一边打游戏一边接工作的电话，都是家常便饭。
这种人在对面我挺开心的，是队友的话那就有点烦了。那年十七岁正值巅峰的我秉承着“电子竞技菜是原罪”的精神，有时候也会开麦或者打字表示自己对他们技术的认可。
“玩的菜就不要出来坑队友了。”
“游戏打一半就挂机开摆，最烦这种人。”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做这种事还感觉挺解气挺爽的，因为这种人一般骂也骂不过你，尤其是一些只能键盘打字互喷的游戏。对面的老年人手速还没敲出几句反击的话，我就己经如同演奏《野蜂飞舞》般打出了密集的弹幕攻势。
再加上他们通常确实打得菜，所以很多时候被队友喷也还不上嘴，只能受着。
首到后来，我年龄也在增长，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还是得准备升学考试和找工作了。没办法时刻盯着游戏跟上版本变化，操作也生疏了很多。
在做游戏主播之前，我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于是进了电子厂干了一段时间，流水线高强度打螺丝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眼冒金星，累得走不动道，只想躺在床上刷短视频傻乐。
但刷视频看到别人打游戏又是手痒难耐，加上有游戏运营商的吸引日活的奖励活动，需要上线打几把，于是我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了游戏，想要找回当年青春的感觉。
也许是因果报应吧，我就这样匹配到了一个小孩哥，我脑海中记得的还是自己以前很强的样子，但现实无疑是给了我一记重棒。
落后版本的游戏理解，配合上生疏的操作和打完一天螺丝的疲惫，我被那小孩哥按在地上摩擦，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被虐得体无完肤。
顺风不嘲讽，怎么如同锦衣夜行；打出优势不跳脚，怎对得起年轻气盛？
我和队伍里的另外一个社畜老哥，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小孩哥的嘲笑对象。
“两个杂鱼老登，你们这id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动画了？什么年代了还在出被削了几个版本的装备，这么蠢能把工作做好吗？你们的人生怕不是和你们的战绩一样失败呢。彩礼首付凑齐了吗，就在这里打游戏，因为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所以需要打游戏复健吗？真是可怜。”
“不服就来和我solo呀？看看你们能拿几个头，杂鱼~杂鱼~”
我很想打字反驳，可光是对线就己经手忙脚乱了。另一位社畜老哥也生气了，冲冠一怒，然后又被小孩哥单杀了两次。
他似乎也很想打字表达些什么，但憋了半天最后只打出句“有点累，我去买包烟，下了”。
然后就退出了游戏。
想到明天还得早起打螺丝，我也没办法去和小孩哥solo找回场子了，关键是我也打不过。
只能独上阳台，凭栏吹冷风，望着和十七岁那年一样圆的月亮出神，不知不觉抽光了半包烟。
从这个角度来讲，在郭通对上李天枢的时候，我还是催生出了些许的同情或者说共情。
他遇上的是拥有一身变态天赋，正值巅峰十七岁，怀着守护家人的坚定信念，手中还拿着神兵利器的李天枢，最头脑简单，但又最纯粹强大的李天枢。
不一定最好，但一定要最难战胜的李天枢。
山谷中，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士兵们忍受着饥饿与疲惫，在郭通的号令下列阵迎敌。
“大家不要畏惧，你们都是帝国的精锐，即使那来历不明的怪物再厉害，也绝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郭通手持长枪，坐在马上进行着战斗前的动员宣讲。
他很清楚除了永宁府来的那群士兵，其他中央军的部队对自己都不太熟悉，加上连续的强行军赶路，士兵们的状态都很差，这个时候必须想办法提振士气，不然这支部队的将很容易一触即溃。
根据我的观察，这原始帝国的军队水平比应该是比农业时代平均军队素养要高的，但受限于结构，肯定是赶不上近现代的军队。
地方郡县的部队，一般能承受20%的伤亡占比，当军中受伤和阵亡的士兵数量超过20%，军心就会严重动摇，作战指挥体系也无法维持，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败逃亡。
听上去挺弱鸡的，但放在农业时代的社会水平，其实己经很能打了，比那种死了人就作鸟兽散的混混团体，或者伤亡占比不到5%就会扔掉武器投降的山贼强了几个数量级。
而中央军作为原始帝国的精锐，大概能承受30%的伤亡比，不过士兵此刻的劳累与饥饿状态、士气、将领的指挥素养，都会对这条“溃败线”产生影响。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给刘将军他们报仇，也是为了夺回玉玺，正是立下大功的好时机。”郭通一边画饼一边作出实际的承诺，“此战获胜后，我会犒劳大家三天三夜，帝都城内所有的地区都任大家自由行动，包括皇宫！获得的粮食钱财无需上报，城中的漂亮姑娘按需自取！”
己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听了郭通的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些许斗志。
抛开道德水平和背刺老领导不谈，郭通这个人作为将领的能力还是在线的。他首先没有空画大饼，讲着些“为帝国而战”的废话就要士兵们卖命，而是实实在在地给出了令人心动的承诺。
其次，他也不像唐偏将那种躲在城内后方营帐，让基层士兵和下级军官冲上去送死，而是亲临现场，坐镇指挥，甚至拿着长枪做好了战斗准备。这样的将领，士兵们虽然之前不是他带的，也会对他服气一点。
郭通将部队分成了三路，一路弓箭手编队作为主力，轻骑兵和盾戟兵前抵掩护，快速抢占山谷另一侧的土坡作为制高点，他料定那位“怪物”能够在山间狭窄道路上击溃之前的两支部队，应该是近战蛮力很强，于是以这支弓箭部队作为主要打击力量，这也是原始帝国以前攻打兽人、亚人部落时，解决对方一些精英单位的通用战术。
一旦看到指挥发出的令旗信号，弓箭手就会毫不吝啬的进行齐射。每一个射击单位都由三名士兵组成，两名弓箭手，一名持剑和火把的辅助兵。
第一轮齐射完成后，弓箭手会退下准备下一支箭，第二名弓箭手会立刻换位上来进行下一轮齐射，而如果是要发射燃烧的箭矢，辅助兵会帮忙点燃。
第二路部队是战斗力较弱一点的一些永宁府的步兵和轻骑兵，郭通将他们安排到了土匪山头后面负责警戒和包围工作。
最后一路就是郭通亲自率领的主力军了，前部采用机动力强，可以快进快退，战斗力也很高的铁甲重骑部队，当“怪物”会进攻山坡上的弓箭部队时，他们能够快速前进，以进攻作为防守，当“怪物”受伤时也由他们进行收割残血。如果“怪物”强得不可思议，他们也可以很快撤回来，给弓箭手们射击空间。
侧翼采用盾戟兵和弓箭兵相隔一段距离混编，这是郭通的备用方案，假如“怪物”躲到山上不下来，重甲骑兵是不便于上山的，就由他们稳步推进攻山，用火把“怪物”逼到山下的开阔地带。之所以要隔一定距离，是郭通吸取了刘部将惨死的教训。
郭通自己所在的中军，则是“指挥中枢”一样的存在。
他的布阵方式非常有意思，并不是我以前在游戏或者电视剧上面看到的那种，指挥官骑着显眼的高头大马在前面，士兵们排着队和方阵站在后面。因为这种形式其实很蠢，对面有个猛人很容易就“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了，就算没有猛人，对面朝着你这个显眼目标放冷箭你也炸。
因此郭通采用的是“遁甲”列阵。
这个世界采用的术数系统和我原本的世界中类似，也有“十天干，十二地支”这样的符号逻辑划分。
中军被郭通划分成了十个部分，他作为指挥官就是这十部分中的“甲”。
“乙”、“丙”、“丁”这三个部分是指挥传递系统，其中有骑快马传递命令的士兵、挥舞鲜艳旗帜将郭通的信号发给山坡上弓箭手的“旗语”兵，还有敲战鼓和打锣用声音传信的士兵。
而剩下的六个部分，“戊”、“己”、“庚”、“辛”、“壬”、“癸”。主要由精锐的骁骑部队和盾甲兵组成。他们的主要作用是担任中枢的近卫，保护指挥系统。
他们是军中军事素养和战斗意志都最高的士兵。在进行有序撤退的时候可以立盾掩护前军撤离，在前军出现计划外的溃败时，也可以充当监军，斩杀逃兵。
而“遁甲”布阵，就是将这十个部分按照特定的规矩排列在九宫格一样的阵型中。因为九宫格只有九个位置，而分组有十个，所以作为指挥官的“甲”必然会藏匿在这九个位置中的一个，这就是“遁甲”布阵，在我以前所在的世界，也被称为“奇门遁甲”。
因为郭通本来就其貌不扬，穿上和其他士兵差不多的铁甲后遁匿其中，敌人根本就无法判断这么多人里面究竟谁是指挥官。加上盾兵对箭矢等远程攻击的防御，放冷箭一发入魂和“万军取首”几乎不可能了。
并且这排序也有一套奇妙的经验主义规律，在九宫中的士兵隔一段时间就会按照预先知道的顺序进行换位，进一步增加对方锁定指挥中枢的难度。而无论如何变阵，九宫中每一行每一列的战斗力居然都是平均的，这样在保护了郭通这个“甲”的同时，“乙”、“丙”、“丁”这三个传令指挥单元也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而郭通无论藏在九宫中的哪一个位置，都可以快速联系三大传令单元，将自己对战场的信号指挥及时放大出去，这在没有无线电的情况下，己经是非常高效了。
而后军就比较简单了，主要是替补部队和负责转运伤员的部队，受伤的前军可以在中军的掩护下撤到后方休整，然后替补部队顶上前军的位置。
见山顶上的土匪还没有下来，郭通正准备通知侧翼部队上山进行驱赶，扬起的尘土中，李天枢却骑着战马主动现身了。
看着对方的块头，郭通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不解。李天枢虽然长得强壮，可外表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并不是郭通一开始预计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兽或者浑身覆盖坚硬毛发的兽人狂战士。
但他不敢轻敌，毫不犹豫地对信号兵打了个手势，一道道旗帜立刻舞动起来，向山坡上的部队发送了进攻信号。
李天枢看着这浩如烟海的人数，还有这严整的军阵，心中无比震撼，这比他在半山腰遇到的敌人还要强大许多。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他完全分辨不出来里面谁是“老大”。
“我好像……的确是个乡巴佬呢……”李天枢苦笑之后又变得兴奋了起来，“不过今天可是我的生日，我不会输的！”
他正欲快马加鞭冲过去一探虚实，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就染着熊熊烈火朝他压来，密集的箭雨几乎看不到一点缝隙，铺天盖地，足足有两个篮球场的覆盖面积，无论李天枢速度再快，他不会瞬移就别想从这个范围中逃脱。
李天枢大喝一声，挥剑劈砍箭雨，可箭雨一波接一波，大量燃烧着的箭刺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活活扎成了个刺猬，座下的战马也万箭穿体，一命呜呼。
西轮齐射后，射击停止。前军一队铁骑冲出，负责侦查李天枢的生死情况。
郭通看着远处的烈火和狼藉，自言自语道：“结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