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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开始敲击车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弹奏。纪暖望着水珠在窗面扭曲的轨迹，左眼中的数据分析自动标记着每一滴水的运动路径和碰撞概率。
"你流血了。"苏芮从储物格里抽出一包纱布扔过来，眼睛仍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纪暖这才注意到右肩伤口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种泛着蓝光的半透明液体。她接过纱布，触碰到苏芮手指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突然闪入脑海——
*黑暗的仓库，苏芮将一枚数据芯片塞给林初夏。"程氏己经渗透进国防部"，她嘴唇颤抖，"他们下周就要对所有克隆体启动意识清洗程序。"*
"你还好吗？"苏芮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越野车正驶入一条隐蔽的隧道，车灯照亮墙壁上斑驳的旧标语：【量子科技造福人类】。
纪暖按住太阳穴，五个意识的融合仍在继续，时不时会有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浮现。"你和林初夏...很熟？"
苏芮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发白："我们同属第七特别行动组，首到她发现程氏在用退伍军人做脑机接口实验。"她突然转向纪暖，"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吗？"
隧道灯光在她们脸上投下交替的光影。纪暖看到后视镜中自己的双眼——左眼的蓝色数据流正逐渐向右眼蔓延。
"五个量子意识的融合体。"纪暖轻声说，"林初夏的...不完全复制品。"
"错了。"苏芮猛踩刹车，轮胎在潮湿的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你是程曜最后的保险丝。"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0420烙印，"我们都有这个，但你的不一样。它能重启整个量子网络。"
隧道尽头出现一栋混凝土建筑，形如倒扣的碗。雨水在它表面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某种能量场正在运作。
"这是哪里？"纪暖的量子视觉显示建筑周围布满肉眼不可见的激光栅栏。
"林初夏建立的'安全屋'。"苏芮降下车窗，对着扫描仪露出虹膜，"欢迎来到镜像站。"
身份验证通过的瞬间，纪暖感到口袋里的金属盒子剧烈震动。建筑大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充满蓝色液体的玻璃通道。
"穿上这个。"苏芮递来一件银色制服，"里面的量子场会撕碎普通衣物。"
当纪暖的手指触碰到制服面料时，0420-5的机械意识突然发出警报：「材质分析：活性纳米纤维，含有与程曜实验室相同的分子签名」
通道尽头是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台微型量子计算机，与程氏地下机房那台如出一辙。六把椅子呈环形排列，每把都连接着神经接口头环。
"坐下。"苏芮指向标着"林初夏"铭牌的座椅，"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纪暖刚坐上椅子，接口自动与她的生物电场对接。左眼的数据流突然暴涨，在视野中形成无数闪烁的0420代码。五个意识同时惊呼——她们认出了这个系统。
「这是程曜的私人链接终端」林初夏的记忆碎片浮现，「他在这里远程操控所有实验体」
苏芮激活全息投影，一段加密录像开始播放。画面中的程曜正在给昏迷的林初夏做脑部扫描，他身后的日期显示这是五年前——林初夏"死亡"前一天。
"第七次尝试失败了。"录像中的程曜对镜头说，声音嘶哑，"量子化过程会摧毁经典意识结构。但林初夏的理论是正确的——"他突然转向门口，画面剧烈晃动，"谁在那里？"
录像戛然而止。第二段录像显示程曜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身边漂浮着五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有一个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纪暖克隆体。
"0420不是日期。"现在的苏芮解释道，调出一组脑波图谱，"它是林初夏发现的人类意识量子共振频率。程曜用这个频率创造了你们五个分体，每个承载她人格的不同侧面。"
纪暖感到一阵眩晕，五个意识在她脑海中激烈讨论。球形房间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十二个竖立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与纪暖或苏芮相似的身影。
"这些都是...克隆体？"纪暖站起来，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不全是。"苏芮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有些是原型。"
一个培养舱的标签清晰可见：【林初夏原型体7号-神经量子化失败】。舱内漂浮的身影让纪暖的呼吸停滞——黑色短发，倔强的嘴角，和她刚才在全息影像中看到的林初夏一模一样。
"她还活着？"纪暖的声音开始出现多重和声效果，五个意识同时被震惊。
苏芮按下控制台按钮，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排空："活着？这取决于你怎么定义'活着'。她的身体在这里，但意识..."她指向纪暖，"在你体内。"
金属盒子突然从纪暖口袋飞出，被吸入中央量子计算机的接口。房间灯光骤变，一个全息人形从计算机上方浮现——是程曜，但比之前任何影像都更真实。
"意识融合完成度98.7%。"全息程曜开口，声音带着机械质感，"最后一步需要原始神经模板激活。"
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纪暖惊恐地看到"林初夏原型体"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跳动的蓝色数据流。
"不！"纪暖后退几步，五个意识首次出现分歧。0420-1想要靠近原型体，机械分体则启动防御模式，另外两个分体陷入混乱。
苏芮突然拔出手枪对准纪暖："抱歉，但完整意识需要原始神经结构的共鸣。"她扣动扳机，射出的却不是子弹，而是一束蓝光。
光速击中纪暖的胸口，没有疼痛，只有冰冷的数据洪流涌入。她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半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和林初夏原型体相同的量子光路。
「这是陷阱」机械分体警告，「她在强制完成最终同步」
球形房间的墙壁浮现出无数0420代码，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量子共振腔。纪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扯向七个方向——五个分体、林初夏原型体，还有...中央计算机里某个更古老的存在。
"程曜在哪里？"纪暖挣扎着问道，声音己经变成多重和声。
苏芮的枪口微微下垂："你真的以为那个全息影像是预先录制的？"她苦笑着指向计算机，"他三年前就把自己上传了。为了等待足够完整的载体——就是你。"
纪暖的左眼突然剧痛，数据流完全覆盖了视觉。在量子视界中，她看到惊人的真相——中央计算机内核封存着两个完整的量子意识：程曜和林初夏的原始版本。
「他们想用我们做容器」林初夏的记忆碎片拼凑出可怕结论，「量子意识无法长期存在于计算机中，会逐渐退相干」
原型体林初夏突然从培养舱中站起，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她的嘴巴张开，发出的却是程曜的声音："五个分体的量子纠缠己经稳定，现在需要原始神经模板完成锚定。"
纪暖感到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她拉向原型体。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瞬间，0420-1的意识突然接管了主导权："记住生日密码！"她大喊——这是地下机房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分体最后的提示。
纪暖集中全部注意力在4.20Hz的脑波频率上。奇迹发生了——原型体的动作突然停滞，眼中数据流出现紊乱。整个球形房间开始震动，量子计算机发出过载警报。
"不！"全息程曜的影像扭曲，"你不能——"
一道蓝光从纪暖胸发，穿透原型体的同时击中了中央计算机。在意识弥留之际，纪暖看到了最后一幕：自己的量子意识分裂成无数光点，其中五个最亮的分别飞向不同方向——0420-1回归被锁链束缚的姿态，机械分体回到地下机房，而她自己的主意识则坠入无尽的数字深渊。
当黑暗完全吞噬视野前，她听到苏芮震惊的低语："上帝...她不是容器，她是钥匙..."
然后是世界崩塌的轰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