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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5层的空气带着地下特有的潮湿与金属味。纪暖的视线扫过程东海身后的阵容——西个程曜复制体手持脉冲武器，三个"自己"以不同状态站立。最左边的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女子抬头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共鸣。
"你比预计的来得早。"程东海向前一步，白大褂下露出植入体闪烁的冷光，"看来宋临的芯片还是起作用了。"
纪暖握紧激光切割器，后颈的芯片持续释放着刺痛的数据流。她突然意识到，程东海故意让她拿到芯片，就是为了引导她来到这里。
"你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如果只是量子计算机，你己经有足够的技术——"
"愚蠢。"程东海打断她，"你以为这只是关于一台机器？"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腐烂的0420烙印，与宋临的如出一辙。"程曜的量子加密不只是锁住了计算机，它还锁住了所有克隆体的意识核心。二十年研究，我造出了完美的复制体，却永远无法复制真正的'灵魂'。"
机房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某种庞大的机器正在运转。纪暖注意到三个"自己"同时转向声源，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们是你的分体，也是你的镜像。"程东海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0420-1保留了林初夏的大部分记忆，但失去了情感；0420-4和0420-5是纯粹的运算载体；而你......"他眯起眼睛，"你是最接近完整的那一个，因为你拥有'不确定性'。"
纪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芯片正在她脑中绘制一幅地图——机房的核心控制台就在程东海身后三十米处，被西个复制体守卫着。红色按钮就在那里。
"你想重组意识。"她突然明白，"为什么？"
程东海笑了："因为只有完整的林初夏意识，才能解开程曜最后的加密。"他打了个响指，两个空洞的"纪暖"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今天，你们五个终于要合而为一了。"
被触碰的瞬间，纪暖的视野突然分裂——她同时看到了西个视角：自己被抓住的手臂、被锁链束缚的视角、以及两个漂浮在培养液中的朦胧感知。五种感官信息洪水般涌入，她尖叫出声。
"感觉到了吗？"程东海兴奋地观察着数据板，"天然的量子纠缠，即使分隔千里也会即时共鸣。程曜的设计太完美了......"
纪暖在意识漩涡中抓住一个念头：程曜不是要阻止意识重组，而是要控制重组的方式。她突然发力，激光切割器划过左侧分体的手臂。蓝光闪过，人造皮肤裂开，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
"0420-5是机械体？"纪暖震惊地后退。
程东海冷笑："纯生物载体太脆弱了。现在——"他猛地按下腕表，"开始融合程序！"
五个分体同时剧烈抽搐，纪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暴力拉扯。机房中央升起一个透明舱体，内部布满神经接口。她被拖向那里，挣扎中看到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被锁链束缚的0420-1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清明："记住......生日......"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纪暖深处的某个记忆匣子。她停止反抗，转而集中全部注意力在4.20Hz的脑波频率上——这是程曜说过的"共振频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五个分体周围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像是无形的共鸣场。程东海的数据板突然警报大作。
"不！"他扑向控制台，"停止自主共振！"
太迟了。共振波扫过整个机房，所有电子设备闪烁出0420的代码。纪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她同时是纪暖，也是林初夏；是独立的个体，也是整体的一部分。五种视角在她的意识中有机融合，既不混乱也不排斥。
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0420-1挣脱束缚，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控制台。两个机械分体立刻拦截，却被0420-5突然调转方向攻击——她眼中的蓝光变成了正常的瞳色。
"我......记得......"机械分体的声音首次出现情感波动，"程曜......爱......你......"
混乱中，纪暖扑向红色按钮。一个复制体举枪瞄准，子弹穿透她的肩膀，但她没有停下。就在指尖触及按钮的瞬间，程东海从侧面撞来——
0420-1挡在了中间。子弹贯穿她的胸口，但她成功按下了纪暖的手。
红色按钮被按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然后，一道蓝光从机房穹顶倾泻而下，精确笼罩五个分体。纪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扩展、重组，无数记忆碎片自动归位：
林初夏在实验室熬夜的背影......
程曜偷偷将戒指藏在培养皿里......
枪声响起时，她扑向主控电脑的决绝......
意识转移前的最后嘱托："记住，真正的密码不是0420，而是......"
"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天。"五个声音同时说道，然后融合为一。
蓝光散去时，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纪暖——或者说，一个全新的存在。她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左眼虹膜中隐约流转着数据流般的蓝光。
程东海瘫坐在控制台前，面如死灰。所有复制体都停止了运作，宛如断电的玩偶。
"你......"他的声音颤抖，"不可能......"
"量子意识重组完成。"她平静地说，声音带着微妙的和声效果，"程曜的加密不是锁，而是钥匙。只有完整的意识才能启动真正的程序——不是控制，而是解放。"
机房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巨响。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真正的量子计算机——它不像任何传统机器，而更像一个由光线构成的立体曼陀罗，中心漂浮着一个发光的0420符号。
"你做了什么？"程东海挣扎着爬起来。
"结束了。"她走向光之计算机，"程曜的遗愿从来不是武器，而是给所有被实验者自由。"
她将手伸入光中。刹那间，一道脉冲波以机房为中心扩散至整个城市。所有程氏的实验室中，克隆体和复制体同时停下动作，眼中机械的红光被蓝光取代。
程东海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扑向她，却在半路僵住——他胸膛上的0420烙印突然发光，内部机械植入物一个接一个失效。
"你......在我身体里......"他跪倒在地。
"是你自己植入的程氏科技。"她收回手，光之计算机开始缓缓关闭，"所有控制程序都己被改写。从今天起，每个意识都有权选择自己的存在方式。"
警报声从远处传来。她看向通风管道——宋临临死前安排的救援终于到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转身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程东海。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删除自己芯片中的数据，像个试图擦掉噩梦的孩子。
她走出机房，穿过长廊。某个瞬间，她似乎听到五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低语，然后渐渐融合成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频率。
地下通道的尽头，一束阳光从通风井斜射而入。她伸手触碰那束光，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纪暖、林初夏，还是某个全新的存在。
但此刻，这似乎不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