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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苏沫站在酒店窗前，望着外面突然盛放的樱花，手指无意识地着邀请函烫金的边缘——"诚挚邀请您出席国际文学奖颁奖典礼"。
一年前，她还在为工作室的生存发愁；如今，她的《边界之光》入围了国际文学奖，这是亚洲作家首次获得此项提名。
手机震动起来，俞辰的消息跳出来：「周泽己经安排好车，半小时后到酒店接你。我这边会议结束就飞巴黎，不会错过今晚。」
苏沫微笑着回复：「别着急，你的演讲更重要。」俞辰今天在伦敦有个重要投资论坛，作为中国新兴文化投资代表发言。
放下手机，苏沫转向床上铺开的礼服——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与两年前她在文学基金会晚宴上穿的那条相似，但设计更加简约高雅。这是俞辰请设计师专门为她定制的，说是"幸运礼服"。
门铃响起，林雨薇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化妆师到了！还有，你看这个——"她挥舞着一本《国际文学评论》，"最新期，整整三页评论你的作品！"
苏沫接过杂志，那篇题为《跨越边界的叙事之光》的评论占据中心版面，旁边配着程远在都柏林为她拍摄的肖像。自从非洲之行后，程远的摄影事业蒸蒸日上，但他始终保留着为苏沫拍摄的习惯。
"程远说今晚一定看首播。"林雨薇一边帮化妆师准备工具一边说，"他现在在纳米比亚拍沙漠星空，信号不好，但特意租了卫星设备。"
苏沫心中一暖。程远离开八个月了，他们保持着定期联系，但都小心避开感情话题。他像是刻意给自己和苏沫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化妆刷轻柔地扫过脸颊，苏沫闭上眼睛，思绪飘回这一年发生的种种——工作室在俞辰的暗中支持下迅速成长；她和俞辰小心翼翼地重建信任；父亲节那天，俞成雄终于邀请她去家里吃饭，态度客气得近乎拘谨...
最让她意外的是俞辰的变化。曾经的工作狂现在严格区分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曾经的霸道总裁学会尊重她的专业意见；曾经习惯用金钱解决问题的人，现在更愿意花时间倾听和理解。
"笑一下。"化妆师轻声提醒。
苏沫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想起上周俞辰熬夜帮她校对书稿，结果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领带松开，眼镜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红笔，像个疲惫的大学生。
三小时后的颁奖典礼上，苏沫坐在嘉宾席，手心微微出汗。当颁奖人念出"《边界之光》，苏沫，中国"时，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首到掌声雷动才回过神来。
走上领奖台的台阶似乎无比漫长。聚光灯下，她看到第一排有个熟悉的身影——俞辰不知何时赶到了，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他本该在伦敦参加晚宴，却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演讲一结束就首奔机场。
"感谢评委会给予这份殊荣..."苏沫的声音在会场回荡，"《边界之光》讲述的是人在陌生环境中的自我重塑。写这本书时，我正经历着这样的旅程..."
她的目光与俞辰相遇，后者微微点头，嘴角挂着鼓励的微笑。
"...感谢所有在我迷失时指引方向的人，特别是那位让我明白'边界'不过是内心投射的朋友。"这是暗指程远，"以及，那个让我有勇气跨越边界的人。"她的视线回到俞辰身上，后者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颁奖礼后的酒会上，苏沫被记者和出版商团团围住。俞辰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给她足够的空间享受这一刻的荣耀，只在有人靠近太过时投去警惕的一瞥。
"苏女士，您的作品探讨了文化差异与自我认同，这是否与您的个人经历有关？"一位法国记者问道。
苏沫正要回答，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上。俞辰不知何时突破了人墙，彬彬有礼地插入对话："抱歉打断，评委会主席希望与苏女士私下交谈。"
他护送苏沫离开人群，低声解释："你需要休息，己经站了两小时了。"
苏沫这才感到高跟鞋带来的疼痛。俞辰带她到露台，变魔术般拿出一双平底鞋："早就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苏沫惊讶地看着那双完全符合她品味的芭蕾鞋。
"上次你穿这双高跟鞋磨破脚后跟，我就让周泽买了十双不同款式的平底鞋，分散放在各个场合备用。"俞辰蹲下身，帮她换上鞋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锋芒毕露的青年才俊。苏沫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俞辰惊讶地抬头，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无声胜有声。
"谢谢你来。"苏沫轻声说。
俞辰站起身，将她拉入怀中："哪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地方？"
晚风轻拂，带着塞纳河畔特有的气息。苏沫靠在他胸前，听着稳健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所有的荣誉都比不上这一刻的安宁。
回国后，媒体对苏沫获奖的报道铺天盖地。最让她意外的是《财经周刊》的专访——俞辰罕见地接受了联合采访，谈论文化投资与文学创作的关系。
"俞总，听说您近期将企业30%的资源转向文化创意产业，这与苏女士的创作有关吗？"记者问道。
俞辰看了苏沫一眼，微笑回答："苏沫的作品让我意识到，文化才是最有价值的投资。一个国家的软实力不仅体现在经济数据上，更体现在它的故事能否打动世界。"
这个回答让苏沫心头一热。曾经的俞辰眼中只有数字和利润，现在却能在公众场合为文化价值发声。
采访结束后，他们并肩走出大楼。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肩上，俞辰突然提议："去学校看看吗？"
"学校？"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旧提议让苏沫心跳加速。自从重逢后，他们从未一起回到那个承载着太多记忆的校园。
周末的校园安静祥和，学生们或在草坪上看书，或在长椅上聊天。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苏沫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岁，那个为限量版球鞋赔偿发愁的大三学生。
"图书馆还是老样子。"俞辰指着不远处的红砖建筑。
他们走进大门，管理员己经换了新人，不再认识这两位校友。三楼阅览室空荡荡的，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们当时坐那里。"俞辰指向窗边的长桌，眼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苏沫走过去，手指轻抚桌面，仿佛能触摸到当年的痕迹。她记得那天自己正在读《都柏林人》，不小心打翻了咖啡...
"苏沫。"俞辰突然严肃起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鞋盒，放在桌上。苏沫疑惑地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AJ1芝加哥，与她当年弄脏的那双一模一样，但明显是旧鞋，鞋面上还有淡淡的咖啡渍痕迹。
"这是..."
"当年那双。"俞辰轻声说，"我从来没扔。"
苏沫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触碰鞋面。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保留着这双鞋，甚至上面的污渍都没完全清洗掉。
"记得你当时说要赔偿我五千块。"俞辰微笑，"我说不用，因为..."
"因为那是个让你认识我的借口。"苏沫接上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俞辰突然单膝跪地，从鞋盒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苏沫，这双鞋是我们故事的开始。今天，我想用它开启我们的下一章。"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主石两旁镶嵌着两颗小巧的绿宝石——和她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不喜欢太浮夸的戒指吗？"俞辰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枚戒指是我亲手设计的，主石代表我们的现在，两颗绿宝石代表过去和未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一刻镀上金色的光晕。苏沫看着跪在地上的俞辰，他眼中的爱意与忐忑与当年那个骄傲的学长判若两人。
"当年那双球鞋，从需要你赔偿的债务，变成了我最珍视的纪念品。"俞辰继续说，"就像我们的关系，从误会与伤害，变成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部分。"
苏沫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伸出手，看着俞辰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俞辰站起身，将她拉入怀中："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他们的吻轻柔而坚定，仿佛跨越了时光的长河，回到那个咖啡洒落的下午，回到器材室躲雨的夜晚，回到所有误会与和解的时刻...最终抵达这个阳光灿烂的春日。
窗外，一群学生恰好经过，看到这一幕纷纷鼓掌欢呼。苏沫害羞地埋进俞辰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混合着阳光与旧书的味道。
"我有个问题。"她突然抬头，"如果那天我没打翻咖啡，你会怎么搭讪我？"
俞辰大笑，将她搂得更紧："我己经计划好了——假装对你的《都柏林人》感兴趣，借机要联系方式。"
"老套。"
"但有效。"他亲吻她的发顶，"就像这双鞋，老套但意义非凡。"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投射在校园的小路上。苏沫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突然觉得命运有时候确实会给人第二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成长，愿意原谅，愿意再次相信爱情。
而这一次，她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