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李峰贺淼己经彻底接手了临安捕衙。
“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吗?”
贺淼闻言摇头,“根据县衙那些人的口供来看,事情似乎并非我们想象那般,县令徐光伙同师爷,意图带人冲击捕衙。”
“这种时刻,捕衙请求护城军驰援也属正常,但我派人问过,护城军含糊其辞,并没有提及捕衙,只说是遵从上令调动。”
起初的怀疑,这时显然打消了几分,不过临安来的两人仍旧坚信,云安然定是闯出了他们不知道的乱子潜逃。
否则怎么会在离开捕衙大牢后便消失不见?
“事情闹到这种份上,即便有心遮掩恐怕也来不及了,只能对捕头据实上报,希望不会牵涉太多。”
李峰愁眉苦脸,想起云安然便气得牙根发痒。
贺淼点头,不等派人将整理的卷宗送走,便听外面有人来报。
“州府来人了,两位二纹捕快带队!”
传话的捕快带着慌张,显然他也意识到事情越发脱离掌控。
贺淼和李峰神色一肃,虽没有多言,但心中却同时做出了决定。
那就是将所有罪责,全部推托在云安然的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让孙佑安少受牵连,即便落下个识人不明,至少还能留在临安捕衙,不至于首接被免职问罪。
随着州府一行进入捕衙大堂,众人连忙行礼。
走在前头的穆鹏扫视一圈,中气十足道,“临平捕头云安然可在!”
贺淼上前一步,“回大人的话,临平代捕头云安然,于今日一早提审过县令徐光及师爷,离开捕衙大牢后消失不见。”
“我等过了午时抵达此地,发现大部分卷宗被人带走,藏卷阁也在昨夜生了一场大火,随后对捕衙大牢关押之人问话。”
“目前所有口供全部记录整理在案,请大人查阅。”
他们所谓的推责,只不过是没有为云安然辩解遮掩,倒不算落井下石。
“哼!”
穆鹏冷面相向,“今日正午,州府的人也先一步抵达此地,你等不先寻主官,反之在两个时辰后才想起找人,莫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一县捕头,夜夜流连烟花之地,处置命案如同儿戏,这样的人却被委以重任,更目无法纪,不请示上官调动护城军!”
“即便他有缘由,可如今县令和师爷先后自尽,你等偏偏又找不到相应卷宗和人,真当我等如三岁孩童好骗!”
“来人!”
穆鹏压根不给李峰贺淼解释的机会,“将他们的兵器全都下了,暂时收押在捕衙大牢,此刻开始,由我接管此地!”
临安来人闻言无不惊在当场,怎么也没想到州府捕快这般强硬,更没想到他们早就知晓此地发生一切。
即便有万千理由,此时也无处诉说,那些州府捕快,早就如狼似虎般冲上前来,下了他们的佩刀,首接便押去大牢!
看似州府捕快行事过于霸道,但他们的人所听所闻,加之云安然恶名在外,以及和孙佑安的关系,让这些人不得不做好提防。
至于始作俑者,被扣上畏罪潜逃帽子的正主,还悠哉悠哉的躺在马车上,牵着夫人孙宝珠的手,挑起一侧窗帘,看着夜幕星空好不安逸。
“此番前往临安,也能陪夫人在娘家待上几日,这次我定会给孙家一个交代,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将夫人交到我的手中。”
云安然握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说得斩钉截铁。
孙宝珠嘴角浮现一丝暖暖笑意,可心中却有一道铜墙铁壁。
“夫君对临平的案件有几分把握?”
这句话在如此情景问出口,显得不合时宜,但孙宝珠决定陪云安然肆意余生,也是想多几分保障,不想孙家被卷入太多。
如此她在夫君离世后紧随,也能少了些许牵挂。
“徐光,董益己经被办成铁案,临安府衙和捕衙的人,就算想继续把火烧到岳父和我的身上,也有心无力,主要董益身后...”
“那些人想必不会节外生枝。”
“除非...”
云安然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眼中的星空己经停滞。
孙宝珠还没将所听串联到一起,也随着夫君坐起身来。
二人挑起门帘之时,只看到两匹马定在原地低头嗅探,却不见车夫身影,原来方才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去了哪里?”孙宝珠往外探了探,左顾右盼满目疑惑。
云安然的面色却冷了下来,带着凝重回应,“这条路不对!”
孙宝珠一怔,“难道是小路?”
云安然拍了拍她的手,将其护在身后。
“你在马车内不要离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说完他便走下马车,随手将帘子放下,此时周山环绕,耳中尽是虫鸣之声,环顾之下不见丝毫灯火,唯有夜空尚能照亮身前几步。
沉寂片刻,云安然低声说道,“夫人坐稳!”
只见他突然捡起地面上的马鞭,对着两匹马狠狠一抽,随着马声嘶鸣,只听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挂住车辕的马猛然前冲,马车却纹丝未动!
唯有越跑越远的马蹄声在这片山谷内回响,车辕左右牵引的绳子凌乱垂在地面,车头也重重的向下压去!
孙宝珠担心夫君安危,顾不得云安然的交代,并没有抓住车厢,反之借着这股劲冲了出来,等到两人双双站在地面之时,己经听不到马蹄声。
云安然面沉如水,紧紧搀住孙宝珠的胳膊后,对着前方开口,“董益之事己经解决,阁下没必要节外生枝!”
“此案己经由正心司司羽接手,我并不会干涉半分。”
“今日陪娘子前往临安,就是为了避开风波,还请留下一条生路!”
孙宝珠闻言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却没有过多惶恐,反之扣住了云安然的手,想要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你所言极是!”
幽幽夜色,一道身影显现,只能看出些许轮廓,还有左侧拿着的那把长刀,上面似乎滴落着什么,溅在沙路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原本我留下一个警告,便打算离开临平,奈何得知你也要走,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你虽眼下不敢彻查,但不代表日后也不敢!”
“如此本事和心机,愚弄了一众人等,可是个不小的威胁!”
“今日将你留在此地,也能扣上个畏罪潜逃的帽子,虽然徐光等人被办成铁案,可烧毁的藏卷阁,留下了几个对你不利的副本。”
“临平一系列的案件功劳的确有你,可副本中的案件你却脱不开干系,为了避免上官彻查牵连岳父,所以带着夫人远走也是个说辞。”
“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聪明!”
那人说完,身影猛然前冲,沙路发出急促的摩擦声,等云安然回神之际,己经能看到一把长刀在眼前扬起,刀光森然,对着他脖颈便挥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