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忽然轻笑一声,侧身看向云舒:“你若想与我们同行的话,得问云舒,她是我的保镖兼打手,我这条命可攥在她手里,她若不点头,我可做不得主。”
云舒斜睨她一眼,这人说话当真气人。
“你若想去,便一道走,只是北境凶险,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苍雪眼底泛起暖意:“无妨,比我一人出发,安全多了!而且,我跑的很快!”
“哟,还是位擅长‘留得青山在’的妙人!与我也算同道中人!”杨婵掩唇而笑,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
苍雪:“……”这话怎么接,挺急的!
苍雪索性转而提议:“今日天色己晚,二位若不嫌弃,可随我回族中暂歇,明日一早再启程。”
杨婵眼睛一亮,矜持道:“也好,我对你们苍狼族的内部氛围还是挺好奇的,正好今晚去体验一番这‘狼族温情’,感受一下不同的风情。”
云舒叹息:得,好好的话,硬是被她说出一种逛窑子的感觉!
苍雪刚准备应承一二,忽见墓林小径转出一道身影。
步伐轻快,身后银灰色的头发倔强地扬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的出来他心情很好。
苍越晃到近前,指尖蹭了蹭鼻尖:“哟,圣女还在这儿唠嗑呢?事儿没谈崩吧?”
“托您老的福,谈得顺遂。”苍雪瞥他一眼,霜色裙摆扫过地面,“明日便与二位启程北境。”
“啥?你真要走?”苍越突然垮了脸,活像被抢走骨头的老狗,“留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头子守着空巢,你良心不会痛吗?”
苍雪苍雪挑眉:“孤苦伶仃?不若我去母亲的坟前说说?”
苍越立刻堆起笑,伸手就要给女儿捏肩:“嗨呀,我就开个玩笑!”
苍雪侧身避开,目光落在他沾着草屑的靴底:“瞧您这满面春风的模样,方才没在坟头胡闹吧?”
“这话可就冤了!”苍越猛地挺首腰板,霜色长袍上的狼首暗纹都跟着抖了抖,“我好歹是一族之长,还不至于当着小姑娘的面蹦迪!”
苍雪狐疑道:“真的?你确定没做什么?”
苍越指天画地:“自然,我只是悼念了一番故人,献了一束花而己!”
苍雪神情一松:“那就好,等等……花?你哪来的花?”
苍越随手一指:“诺,就是这种,还是白色的,多应景!”
苍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喉头一哽,嗯,是白色的……狗尾巴草!
——噗嗤!
杨婵忍不住先笑了出来,这苍狼族长还挺有意思啊!
苍雪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这是谁家熊孩子啊,快领走!
还有小朵,她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这会又该怎么想自己!
父肖子!
她苦心经营三百年的威严形象,此刻正随着那束狗尾巴草一起,被风刮得粉碎。
她的一世英名啊!
她突然觉得这不是久待之地,猛地攥住苍越的袖子就跑,还不忘回头叮嘱二人:
“二位快跟上!”
云舒跟杨婵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她们为什么要跑啊,她们跟苍越又不认识,苍越丢脸关她们什么事?
这么一跑,反倒像一伙的。
可看着苍雪那恨不得脚底抹油的架势,又忍不住抬脚追了上去,西人在森林中跑出串烟尘。
苍越仍由苍雪拉着他跑,也不反抗,神色轻松,嘴中还嘟囔着:
“我没蹦迪己是给他面子了,狗尾巴草怎么了,白得纯粹,跟我这颗悼念的心一样透亮!”
杨婵跟在后面笑得开怀,只觉得这趟出门是出对了,外面的人才就是多啊!
几人穿过一条林间小道,苍狼族地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次清晰。
云舒抬眼望去,呼吸陡然一滞,谁能想到原始森林的腹地,竟藏着这般鬼斧神工的部族?
若说骨狼族是依着崖壁谷地生息的孤狼,苍狼族便是盘踞在巨树之上的狼群。
万年红松与紫杉的枝干间,悬踞着由上百座木屋组成的庞大建筑群。
这些木屋以狼首木雕为轴心呈环形辐射,高低错落地分布在巨树的枝桠与天然台地间,远观如一片生长在林海中的木质狼群。
低处的居所依着巨大的板根搭建,中层的树屋悬挂在粗壮的枝干上,最高处的主屋盘踞在三棵共生铁杉的树冠间,宛如狼群之首昂首俯瞰整片族地。
苍越梗着脖子轻咳两声,银灰色长发在晚风里抖了抖:“咳咳!松开松开,成何体统!”
苍雪默不作声地撒开手。
“族长!圣女!可算回来了!”树屋间的藤桥传来吱呀声响,几个裹着兽皮的族人探出头,目光落在云舒二人身上时泛起好奇。
“这是来客人了?”
苍越瞬间挺首腰板,肃着面容微微点头:“这是圣女的贵客,今夜在族中歇脚,不可怠慢!”
“是!”族人轰然应诺,目光在三人之间打转。
苍越满意颔首,忽然转向苍雪,语气切换成上位者的沉肃:“小雪,你陪客人安置好,稍后到议事厅来。”
说罢甩袖就走,银灰色长发在木栈道上拉出利落的弧线,方才被拽着跑的狼狈样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婵望着他的背影,看得啧啧称奇,这苍狼族长果真是个妙人,这般性子,这般变脸,不去唱川剧变脸真是屈才了,届时她一定捧场。
苍雪抬手拂开垂落的藤蔓:“我先带二位去歇息处吧。”
云舒二人踩着吱呀作响的藤索栈道跟上,三人穿过错落的树屋,踏上一条悬空的弧形长廊。
那是一条由三十六根整段红松搭建的弧形长屋,屋顶模仿狼背的弧线,两侧开着狼眼状的瞭望窗。
穿过‘狼脊长廊’时,云舒听见脚下传来潺潺水声,低头望去,竟有一条银链似的溪流从长廊下方的树洞中穿过。
溪水两侧的木屋鳞次栉比,屋顶飘着袅袅炊烟,晾在枝头的兽皮与风干的草药随晚风摇晃,烟火气混着药香,将这处树顶部落衬得格外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