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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风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竹影在院墙上扭曲成狰狞的爪形，他望着那扇紧闭的竹门，喉间泛起腥甜——方才提气狂奔时撞碎了两道禁制，青冥宗护山大阵的反噬正顺着经脉往上涌。
但这点痛算什么？
他想起复制品最后那声阴恻恻的"下一个是她"，想起月清歌总爱用剑尖挑起垂落的碎发，想起她昨日还说要教自己新悟的"问月三式"。
"清歌！"他踹门的力道重得离谱，整扇竹门轰然撞进屋内，带起的风掀翻了妆奁，珠钗滚落满地。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床榻上的身影。
月清歌仍穿着那身素白剑袍，可她的右手正被一团墨色暗影缠住，暗影里泛着银鳞般的光，正顺着她的手腕往心口钻。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本该清亮的眼底翻涌着浑浊的灰雾，像是被人强行灌了迷魂汤。
"混沌屏障！"玄风咬破舌尖，混沌之气裹着血雾喷薄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光膜。
那暗影触到光膜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银鳞簌簌剥落，却仍不死心地推着月清歌的手腕往光膜上压。
玄风看见月清歌的指尖在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暗影里晕开细小的红花——她还醒着，在和那东西较劲。
"你感觉不到吗？
这股气息......不是影煞。"月清歌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她的左手动了动，指尖虚虚扣住剑柄，"我刚才只是闭目养神......它就从我体内冒出来，像......像蛰伏在经脉里的蛇。"
玄风的后背贴上她的，混沌之力顺着相触的肩颈渡过去。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灵脉在发烫，本该清冽的剑气里混了团黏腻的东西，像腐烂的蛛网。"别怕，"他低声说，掌心按在她后心，混沌之气如游龙般钻进去，将那团腐网绞成碎片，"我在。"
院外突然传来清铃响动。
苏九璃提着药篓撞进来，发间的青玉簪子歪向一边，显然是从炼丹房一路驭丹飞过来的。
她看了眼床榻上的情形，立即甩开药篓，指尖泛起丹火特有的暖金色："丹誓之眼！"
暖光裹住月清歌的手腕，苏九璃的瞳孔瞬间变成丹炉内焰的颜色。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额角渗出细汗："这不是外力入侵，是......是某种意识在她体内沉睡。"她指尖轻颤，指向月清歌心口，"看这里——灵脉分叉处有团暗印，像被人用刻刀雕进去的。
现在被唤醒了，所以才会往外钻。"
"复制体不仅存在于外部，还能潜伏在人心。"玄风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想起梦魇说的"重叠的记忆碎片"，想起苏九璃的驻颜丹、月清歌的剑穗，原来那些本该属于凌仙羽的因果，都是复制体在偷偷替换。
他们不是在抢资源，是在......重塑天道轨迹？
"逆命阵图。"他突然松开月清歌，从储物戒里掏出块青铜阵盘。
阵盘上的纹路本是暗红，此刻正随着他的混沌气运泛起金芒。
玄风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阵心，"我要追溯这东西的源头。"
"你疯了？"苏九璃扑过来要拦，却被月清歌拽住手腕。
月清歌望着玄风泛白的脸，摇头："他必须查。"她的指尖抚过玄风手背的青筋，"我能撑住。"
玄风盘膝坐下，混沌气运如长河般涌入阵盘。
阵图在地面展开，无数光点开始扭曲重组——先是青冥宗的飞檐，接着是天剑宗的问剑峰，然后是万药谷的药庐，最后所有光点亮成一条银色的线，线的尽头是座模糊的宫殿轮廓，宫门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隐约能看见"命运回廊"西个字。
"是命运回廊！"梦魇的虚影突然从玄风识海窜出，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那是天道梳理因果的地方！
他们早在我们之前就潜入了因果线，用复制体替换关键人物的因果，等替换到一定数量......"
"轰！"
窗户突然被撞碎。
那道本该被玄风劈成虚无的影煞复制品站在月光里，银白半张脸的裂痕更深了，甚至能看见里面翻卷的黑泥。
它的视线扫过阵图，发出刺耳的笑："你们己经踏入陷阱......月清歌只是开始，接下来是苏九璃，是凌仙羽，是所有被天道标记的人。
等复制体填满因果线，这方世界的气运就会......"
"闭嘴！"玄风抬手就是一剑。
无我斩第三式裹着混沌之气劈下，复制品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劈成两截。
可它的上半身还在笑，下半身的黑泥却开始蔓延，要往阵图里钻。
玄风指尖弹出混沌细链，将黑泥绞成齑粉，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血——刚才运剑时太急，握剑的手被剑柄硌破了。
"别小看我，我知道你在等谁。"玄风擦了擦嘴角的血，盯着复制品彻底消散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透过某个缝隙盯着这里，在等他露出破绽。
阵图突然剧烈震颤。
最后一环亮起刺目的金光，命运回廊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宫门上的匾也显了形，"命运回廊"西个大字泛着冷光，像淬了毒的刀。
玄风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底有金光在流转，那是混沌气运与阵图共鸣的痕迹。"既然你们想玩潜伏战......"他站起身，伸手接住月清歌递来的帕子，"那就让我亲自去你们的老巢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月清歌的剑己经出鞘，剑尖挑起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问剑峰的剑，从不在危险时退后半步。"
苏九璃啪地合上药篓，从里面摸出颗朱红丹丸塞进嘴里："我带了十炉爆元丹，够炸塌半座回廊。"她歪头笑，"总不能让你们两个抢了所有热闹。"
玄风望着两张熟悉的脸，突然笑了。
他想起刚穿来时被女修围堵的狼狈，想起月清歌堵在山门送剑穗时的赤诚，想起苏九璃塞丹方时嘴硬的模样。
原来所谓因果，从来不是天道划好的线，是人心自己走出来的路。
"走。"他握住阵盘，混沌之气在指尖凝成光门。
光门的另一边，命运回廊的轮廓若隐若现，宫门前的台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月清歌的剑突然嗡鸣。
她望着光门深处，眼神像剑刃般锋利："里面......有时间的味道。"
苏九璃的丹誓之眼再次亮起："我闻到了腐烂的因果味。"
玄风将阵盘收进储物戒，掌心按在光门上。
门内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有人在台阶上踱步，等他们进去。
"不管里面是什么，"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竹屋，看了眼地上未收的珠钗，看了眼月清歌发间还沾着的竹屑，"我都会把属于我们的因果，抢回来。"
光门轰然展开。
三道光影没入其中的瞬间，玄风听见身后传来"咔"的一声——是气运碑上的裂痕，又深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