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随文鸣仁很快来到了太守府地牢。己是深秋,阴冷的地牢里飘着潮湿的霉味,五盏油灯将青砖墙照得惨白。“文大人给他们选了个好地方啊!”夏芷澜打趣道。
“他们平日颐指气使养尊处优惯了,该体会下被人支使的感觉了。”文鸣仁喊道:“诸位家主,灵玦王五殿下来看你们了!”
走进大牢深处,只见六位家主分别关在六座牢房内,样子狼狈不堪。听闻灵玦王来了,一个个在那里大呼小叫:“五殿下我们冤枉啊!请五殿下为我们做主!”
“哦?诸位何冤之有啊?”夏芷澜来到蒋汾面前,问道:“文大人说你们不是己经认罪了吗?”
“五殿下,之前多有得罪我自认该罚,可是也罪不至此啊,文大人冤枉我们左右朝廷选才,对我们刑讯逼供,我们不服!”蒋汾一把鼻涕一把泪,猛地扑到栅栏前,哭道:“五殿下明鉴!文大人今晨将我等吊在梁上毒打,您看这袖口血迹……”
“蒋老爷这身衣裳倒是新浆洗过的。”夏芷澜黑色大氅垂地,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忽然伸手扯开蒋汾衣襟,雪白中衣下连道红痕都无,倒把蒋汾吓得后退半步。
“定是那狗官用软刑!”阳氏家主捶着石床嘶吼:“他命人将我等头部摁进水槽里,冷水浸了一个时辰!”话音未落,夏芷澜己弯腰拾起石床边半块酥饼:“阳老爷好牙口,井水浸透的酥饼尚能啃得这般齐整。”
牢头适时捧来铜盆,夏芷澜亲手绞了热帕子递过去:“诸位且擦把脸。”待众人胡乱抹过,他忽然轻笑:“太守治下果真严明,诸位发髻都未散乱。”指尖划过蒋汾鬓角,取下一片新沾的桂花屑,说道:“这是谪仙楼后厨的香胰子吧?本王记得你的小妾前不久还订了十块。”
蒋汾看着五皇子冷笑的表情,吓得连连往后退去,他这才明白,现在所遭受的这一切,幕后操纵者是这位五殿下。其他人也颓然跪地,闻得青砖磕到膝盖,荀若楠似乎也感到了疼。
夏芷澜低头看着几个六神无主精神涣散的家主,说道:“你们现在下的可是诏狱,还有什么忘了说的,请马上补充进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他一一走过六个家主的牢门,补充道:“诸位放心,只要你们所供属实,本王保你们不死。”
随即转身与荀、文、陆三人离去,皂靴踩过满地稻草,像是踩在了六位家主碎掉的心上,夏芷澜留下一句:“文大人,等下叫衙役取些金创药来,再给各位家主备上几套新衣,省得日后公审时,倒像你太守府苛待了犯人。”
铁门轰然合拢,最后一缕光消失时,蒋汾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他们终于明白,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子,几天之间己把世家百年根脉查得清清楚楚。再喊冤,便真是自掘坟墓了。
几人回到书房休息,约莫半柱香后,一个心腹官员拿着六位世家家主的最新供词进来,夏芷澜快速查看完:“都对上了,文大人可以去请大中正过来了。”
“好的。”文鸣仁朝心腹说道:“快去大中正府,请谢大人出门后,你带两个人进府守住库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等一下,让陆季与你们同去吧。”夏芷澜朝陆季点点头。
文鸣仁心领神会:“你们到时都听陆公子安排,不得违令!”
“遵命!”心腹与陆季旋即离去。
一会儿文鸣仁让婢女端来水果糕点,荀若楠见一红色小果生而成串,感觉十分新奇,遂问道:“文大人,此水果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不曾见过?”
“这不就是葡萄么。”夏芷澜心中暗笑,转而一想:“对哦,葡萄应是从西域传过来不久,她没见过实属正常。”
“此物叫葡萄,乃是前年西域于阗商人所赠,”文鸣仁回答道:“我院子里就种了一棵,今年刚结果呢,请殿下和三位姑娘品尝。”
夏芷澜摘下几颗分别给到三个姑娘,嘱道:“果中有核,小心吐掉。”
刚说完,碧游这丫头就吃得太急卡住了,文鸣仁见状让婢女赶紧给她灌水,但是毫无作用,眼见着她的脸憋得通红,又说不出来话,只能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呜呜呜地叫着。
文鸣仁一下慌了神:“五殿下的侍女要是在我府里出事可不好办啊!”忙叫婢女去请府里的大夫。荀若楠和橙卿也赶紧上前去,一个抚她的胸,一个拍她的背,场面瞬间十分混乱。
“我来吧,”夏芷澜让两个姑娘放开碧游,从背后一把抱住她的腰,拳头摸至肚脐往上两横指处,另一只手包住拳头,用力往上冲击,大概冲击了五六下,碧游呕的一声,三粒葡萄籽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从文鸣仁和荀若楠的角度来看,五殿下就像对碧游做了什么不雅的动作,几人吓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五殿下如此狂放不羁……
“好了,你这丫头,”夏芷澜责怪道:“叫你不要吃这么快。”
“谢公子施救。”碧游脸红到了脖子根,在大家面前出糗倒还没什么,一想到刚刚五殿下紧紧抱住自己……
“你们瞪着我干什么?”夏芷澜才注意到众人的眼神,一脸不解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文鸣仁忙将眼睛从他身上挪走,转而说道:“没想到殿下医术高超,竟能这么短时间救了碧游姑娘。”
“是啊,殿下刚才这套急救手法叫什么啊?”荀若楠为避免五皇子发现她的尴尬,也补充道:“如此快速有效,不像我们华夏医治之法。”
“此为海姆立克急救法。”
“海……姆立克?”文鸣仁和荀若楠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
而碧游和橙卿两个丫头倒像是见惯了他经常口吐稀奇古怪词语的样子,一脸花痴地看着他解释。
“海姆立克是来自西域以西,很远很远一个地方的医生,这个医术就是他发明的。”夏芷澜看着两张愈加糊涂的脸,答道:“我曾神游太虚,向其学过此术。”
五皇子神游仙境习得诗词书法是朝中早己传开的秘辛奇事,没想到他还习到了医术,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瞬间对他的拜服又多了几分。
夏芷澜心道:“还是这个故事好使啊,多亏这个时代的人敬仙信神。”
正交谈间,府里的大夫慌慌忙忙地跑过来,满头大汗地问道:“大人,谁卡住了?”
几人相视一眼,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