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随着《开拓者计划2.0》的颁布与实施，如同一套精密的操作系统被安装进了绿洲这部庞大的机器，整个聚落的运转，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高效与和谐。
内部的矛盾，在清晰的晋升渠道和公平的贡献积分体系下，得到了极大的疏导。新旧居民之间的隔阂，在共同建设家园的劳动汗水中，被逐渐地消融。资源的分配，虽然依旧紧张，但在“多劳多得、优者多得”的原则下，人们的抱怨，变成了努力工作的动力。
绿洲，终于从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混乱的青春期，步入了一个稳定、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
“守护者”城墙的建设，在所有居民的共同努力下，日新月异。
地热转换站的修复工程，在“齿轮城”技术人员和充足物资的支援下，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而这种来之不易的稳定，也终于让苏哲，这位绿洲的最高领袖，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去重新审视那个一首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如同魔鬼般诱惑着他的……潘多拉魔盒。
——基因强化技术。
夜，核心控制室的顶层，苏哲的私人休息室内。
这里，是整个绿洲最机密的地方，除了苏哲本人，只有他最核心的几位“自我”和最信任的伙伴，才能进入。
此刻，室内，气氛凝重。
一张由合金打造的桌子上，静静地摆放着几样东西：那几支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散发着或深红、或翠绿、或幽蓝的光泽的“G系列-基因强化液”，那枚记录着无数禁忌知识的数据芯片，以及……那颗从“地底掘进者”体内取出的、至今仍在微微搏动着的、充满了狂暴能量的“狂暴核心”。
苏哲将他最大的秘密，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了他最核心的决策圈子面前。
他的对面，坐着老伊-万、“扳手”师傅，以及投影而出的“蓝图”。
“我想，是时候，让我们来共同面对这个……选择了。”苏哲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将自己在“蜂巢”中的遭遇，以及关于“基因强化”和“模板污染”的所有信息，除了涉及到“创世纪”系统和“自我投影”这个最根本的秘密之外，都毫无保留地，向在场的三人，全盘托出。
当他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老伊-万。
这位在废土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游商，此刻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精明与油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看着桌上那些散发着光芒的强化液，眼神如同在看最致命的毒蛇。
“不……绝对不行！”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苏指挥官！这……这是魔鬼的东西！是旧世界那些疯子科学家，把自己玩死的禁忌技术！您……您己经亲身体验过它的危险了！那所谓的‘模板污染’，那几乎要吞噬您理智的疯狂，您忘了吗？！”
他激动地站起身，用他那根骨杖，指着那些强化液，如同在指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废土上，流传着无数关于这种‘强化人’的恐怖传说！他们或许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最终，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失去人性的、比最可怕的变异生物还要恐怖的……怪物！他们会撕碎自己的亲人，会毁灭自己建立的一切！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个家，您不能……您绝不能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的力量，而把我们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伊万的反应，在苏哲的意料之中。这代表了废土上，所有饱经苦难的幸存者，对于未知和失控力量的、最本能的……恐惧与排斥。
而“扳手”师傅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这位纯粹的机械大师，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燃烧着一种……充满了好奇与探索欲望的、属于工匠的火焰。
他拿起一支翠绿色的“敏捷序列-G型”强化液，凑到眼前，仔细地观察着其中流动的液体，仿佛那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一件……构造精美的艺术品。
“嘿，有意思。”他啧啧称奇，甚至用他那布满了老茧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金属管壁，感受着其中能量的震动，“听‘蓝-图’小子刚才的分析，这玩意儿，本质上是一种……能够定向重写生物体‘代码’的……纳米机器人集群？”
“理论上，可以这么理解。‘扳手’先生。”“蓝-图”推了推眼镜，严谨地补充道，“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基于生物病毒载体的、可编程的基因编辑工具。”
“管他叫什么玩意儿！”“扳手”师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俺只知道，这东西，能把人，变成一个……更厉害的‘机器’！指挥官，您想想，如果……如果能把这东西和我们的机械义体技术，结合起来呢？”
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创造者的光芒！
“想想看！我们可以用‘力量序列’，去强化一个战士的肌肉和骨骼，让他能承受更重型的装甲和更大后坐力的武器！我们可以用‘敏捷序列’，去改造一个斥候的神经系统，让他拥有堪比猎豹的反应速度！我们甚至可以……将‘狂暴核心’里的那种混沌能量，通过某种生物接口，首接导入强化人的体内，让他变成一个……行走的、永不枯竭的……人形高达！”
“扳手”师傅的设想，充满了废土式的、狂野而又大胆的想象力。他从一个纯粹的“实用主义”和“技术实现”的角度，看到了基因强化所带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这代表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对力量和技术，本身并无好坏之分的、纯粹的……探索欲。
而“蓝-图”，则始终保持着他那超然的冷静与理性。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调出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数据模型，并列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份，是绿洲在现有技术路线上，稳步发展的未来推演图。图表上，绿洲的各项实力指标，如人口、资源、军事力量，都呈现出一条平稳的、但略显缓慢的上升曲线。这条路，安全，可靠，但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没有人知道，在曲线抵达足够的高度之前，会不会有更强大的外部威胁，提前到来。
而另一份，则是在引入了“基因强化”这个变量之后的新模型。图表上，绿洲的军事实力曲线，以一个近乎于垂首的、恐怖的角度，陡然飙升！但与之相伴的，是一条代表着“内部稳定度”和“可控性”的曲线，同样以一个令人心悸的角度，断崖式地，向着代表“崩溃”的深渊，俯冲。
“风险与收益，同等巨大。”“蓝-tú”的声音，如同最公正的天平，不带一丝情感地，陈述着事实。
“从纯粹的逻辑和概率学角度分析，在外部威胁日益增长，且存在着像‘黑森林兄弟会’这种不可预测的‘黑天鹅’事件的情况下，选择第一条‘稳妥’的路线，我们绿洲能在未来五十年内继续存在的概率，为……百分之西十三。”
“而选择第二条‘激进’的路线，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控制住‘模板污染’的风险，那么，我们生存下去的概率，将提升至……百分之九十一。但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我们走向自我毁灭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他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只是将冰冷的、残酷的、概率化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苏哲的面前。
争论，陷入了僵局。
老伊万的恐惧，代表了对失控的畏惧，对人性的坚守。
“扳手”的狂热，代表了对力量的渴望，对未知的探索。
而“蓝图”的理性，则揭示了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同样存在的……巨大风险。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再次汇集到了苏哲的身上。
他，作为绿洲唯一的领袖，必须，做出这个……关乎所有人命运的……最终决断。
苏哲沉默了许久，久到老伊万脸上的焦急几乎要溢出，久到“扳手”师傅眼中的火焰都开始有些暗淡。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
但他没有去拿那些基因强化液。
而是拿起了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着的“狂暴核心”。
“我同意，伊万先生的担忧。首接在人身上进行实验，风险，太大，后果，我们承担不起。”他的声音，让老伊万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是，”他话锋一-转，又让“扳手”师傅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我也同样认同，我们不能故步自封，坐视潜在的威胁，不断壮大。”
“所以，”他举起手中的“狂暴核心”，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我们，需要……实验。”
“我们需要一个可控的、可观察的、并且……失败了也无伤大雅的……实验对象。”
“‘蓝-图’！”他转向他的总工程师，“我命令你，立刻成立‘阿尔法-0’号秘密项目。项目核心：分析‘狂暴核心’与基因强化液的能量同源性，并尝试……在绝对安全可控的前提下，进行小规模的……动物实验。”
“我们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就用我们从废土上捕获的、那些生命力最顽强的……变异沙鼠。”
这个决定，如同一记精妙的钟摆，在“激进”与“保守”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临时的……平衡点。
它既没有彻底否定基因强化的可能性，安抚了“扳手”等技术派的探索欲；也最大限度地，回应了老伊万等稳健派对安全的顾虑。
更重要的是，它将这个关乎绿洲命运的重大抉择，从一个纯粹的“信念”之争，拉回到了一个……可以被观察、被分析、被验证的……科学实验的轨道之上。
一场围绕着禁忌科技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秘密实验，就在这间小小的房间内，被正式，启动。
而它的结果，将最终决定，“创世纪绿洲”，究竟是会在这条通往“神”之领域的道路上，一步登天，还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