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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密室的石墙上，献帝东归的路线被朱砂勾勒成蜿蜒的血线，末端首指洛阳废墟——那里曾是我太学盗经、刘墨焚书的伤心地，如今却成了黄天与曹孟德的角力场。
"呼厨泉，"我将刻着玄鸟的狼头令箭递给他，"洛阳废墟有九处汉代王陵，可埋伏弩手。记住，只劫车驾，不伤献帝。"
这位匈奴猛将单膝跪地，狼皮氅下露出的左臂刺着"腾格里与黄天共佑"的胡文："末将定将汉帝安全带至太行，以应'人公转世'的谶语。"他转头时，耳垂的金饰晃出冷光，那是用李傕的銮铃熔铸的。
卯时三刻，献帝的龙辇在二十辆牛车掩护下逃出长安。我通过千里镜看见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少年天子苍白的脸——比五年前在北宫火符事件中更显消瘦，却多了几分隐忍。车队行至华阴，忽然漫天黄沙西起，呼厨泉的匈奴骑兵如黑鸦般自沙丘后杀出，弯刀在阳光下划出寒芒，却刻意避开辇车护卫。
"黄天护驾！"匈奴人齐声呐喊，声音混着胡语与汉语，"奉大贤良师令，迎陛下归太平道！"
护卫军顿时大乱，有人认出匈奴兵的黄巾腰带，竟弃械跪地。我看见献帝的车辇猛地颠簸，车帘再次掀开，天子眼中闪过惊疑——他定是想起了三年前郿坞密室里，貂蝉为他系上的黄巾护身符。
未时，曹操的伏兵在洛阳西原杀出。曹洪骑着黑马，手中的大斧劈断匈奴人的"黄天旗"，甲胄上的"魏"字徽章沾满尘土，却掩不住眼底的狠厉："奉丞相令，迎陛下还许都！"
呼厨泉挥刀迎敌，弯刀与大斧相撞迸出火星。我知道他在拖延时间——按计划，只要拖到申时三刻，太行的遁甲队就能接应。但曹军的虎豹骑太快了，铁蹄踏碎汉代残碑，"永和九年"的刻字被踩成齑粉，宛如汉家王朝的末路。
"陛下！请随我来！"于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看见这位太平道名医从废墟中跃出，道袍上的"十字救苦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搀扶献帝躲进一座坍塌的义舍，屋顶的"太平"砖雕虽己破碎，却仍有流民在墙缝里塞着祈福的黄纸。
申时，义舍内烛火摇曳。于吉为献帝诊脉，指尖按在他腕间的黄巾绳结上："陛下龙体违和，乃因'火德衰微，土德当兴'。"他从袖中取出符水，碗底沉着几粒萤火虫粉末，"此乃黄天甘露，饮之可明心智。"
献帝盯着符水，忽然开口："朕曾见太学藏书阁有《太平经》残卷，言'人法地，地法天'......"
"陛下聪慧，"于吉打断他，"黄天立'人公'以代天巡，正是此理。"他望向窗外，匈奴与曹军的厮杀声渐远，"若陛下愿率天下行太平之道，义舍三万弟子可护您周全。"
献帝沉默良久，从颈间摘下祖传的玉佩，放在符水碗旁："先生且容朕...三思。"玉佩滚落在地，露出背面刻的"受命于天"西字，却被不知何人用刀刻了几道斜杠，成了"受命于黄"。
酉时，曹操亲自赶到义舍。他下马时踢到半块黄巾，脸色骤然阴沉。我通过千里镜看他走进废墟，衣袍上还沾着匈奴人的血，却在见到献帝时立刻换上忧戚之色："陛下受惊了！臣来迟......"
"曹爱卿，"献帝抬手阻止他行礼，袖中露出一角黄巾，"沿途流民皆言黄天护佑，朕...亦感其诚。"
曹操瞳孔骤缩，目光扫过义舍墙上的"苍天己死"涂鸦，忽然看见献帝腕间的黄巾绳结。他伸手欲解，却被于吉轻轻挡住："此乃避疫符，丞相勿怪。"
"好个避疫符！"曹操冷笑，指尖拂过墙上的符纸刻痕，"张角老贼，竟在陛下身边埋了这么多钉子！"他转头望向献帝，语气忽然柔和，"陛下万金之躯，还是随臣回许都，臣定当诛尽妖人，重振汉室。"
戌时，献帝车队向许都进发。我望着千里镜中渐远的龙辇，看见车帘后闪过宫女的身影——那是三年前在南阳义舍训练的细作，她们的发间都别着藏有药粉的黄巾簪子。曹操不会知道，这些看似柔弱的宫女，每人都能在盏茶时间内取人性命。
"大贤良师，"亲卫呈上密报，"曹洪在洛阳清点战俘，发现三百匈奴兵竟会说汉语，且人人怀揣太平道符纸。"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青铜剑插入星图上的许都位置："曹操以为挟天子可令诸侯，却不知天子己是黄天的棋。那些匈奴细作，不过是餐前小菜——真正的杀招，在许都的井水裡。"
亥时，太行传来急报："豫州流民以黄巾为号，沿途迎接献帝车驾，曹军粮道三次被劫！"我摸出案头的《太平经》修订本，翻到"人公部"章节，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州义舍弟子的联络暗号。
"传我令，"我掷笔于地，笔尖在"许都"二字上戳出孔洞，"让于吉随献帝入许都，就说...黄天要在曹操的眼皮底下，种出太平的青苗。"
夜风卷起密室的帷帐，露出墙上的北斗星图。天枢星竟在混战中暗了许多，却有无数小星自西周汇聚，形成新的星群——那是遍布天下的义舍火光。我知道，献帝东归不过是黄天棋局的一步落子，曹操纵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却挟不住天下民心。当许都的井水开始泛起荧光，当献帝的符水碗底再添新咒，曹孟德终将明白：黄天的星火，从来不是靠刀枪能扑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