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惩罚降临
腊月的寒风裹着冰碴子灌进江府祠堂,江若蘅跪在青砖上,膝盖早己没了知觉。十二房族老围成半圈,玄色长袍上的金线族徽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狼狈的模样。老夫人手中新换的佛珠被捻得飞快,檀木珠子碰撞声中,三堂伯终于开口:"经族老会决议,依《江氏家规》第三十二条,将江若蘅逐出本族,永世不得踏入江府半步!"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江若蘅头顶。她猛地抬头,发髻散落的发丝间,双眼布满血丝:"祖母!我是江家血脉,嫡姐的仇还未..."话音未落,老夫人颤抖着举起拐杖,却在触及她脸颊前无力垂下:"孽障!你毒害两条人命,江家容不得你!"
沈砚之站在族老身后,看着江若蘅惨白如纸的脸,心中却无半分快意。三日前哑叔的供述让真相大白——柳氏的罪孽、江家的包庇、还有江若蘅在仇恨中扭曲的半生,像一把钝刀,将两个家族的体面剜得千疮百孔。他握紧腰间玉佩,那上面的裂痕是昨夜妹妹攥着它昏迷时留下的,此刻硌得掌心生疼。
"拖出去!"家丁们上前时,江若蘅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她死死抠住供桌边缘,指甲断裂渗出血珠:"我不甘心!江家欠我的,柳氏欠我的..."她的声音被寒风撕碎,当看到老夫人别过脸去,看到族老们纷纷皱眉后退,突然泄了气般下来。
出府的长街铺满薄雪,却盖不住路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就是她毒害亲眷""听说还和番邦勾结",恶毒的议论像寒鸦的爪子,一下下挠着江若蘅的耳膜。行至城门口时,押解的家丁粗鲁地扯断她的腰带,绣着江氏纹章的披风落在泥水里,瞬间被往来的车马碾成碎布。
暮色渐浓时,江若蘅蜷缩在破庙角落。她望着梁上结满的蛛网,想起昨日还在江府的闺房,紫檀木妆奁里藏着的玉簪,如今都成了泡影。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摸向袖中——那里己没有匕首,只剩半块碎瓷,锋利的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姑娘,老奴来迟了。"哑叔佝偻着背出现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他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件旧衣、几个冷馒头,还有本泛黄的医书:"这是您常看的《毒经》...老奴无能,护不住您。"江若蘅看着老人眼角的泪痕,突然抓起碎瓷抵在他咽喉:"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帮柳氏!"
哑叔没有挣扎,浑浊的眼睛望向庙外的冷月:"当年柳氏用您母亲的遗物威胁...老奴本想等您成年再..."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寒鸦草的毒...老奴也中了。"江若蘅的手猛地松开,碎瓷掉在地上,惊起几只觅食的老鼠。
更鼓声惊破寂静,哑叔的身体渐渐冰冷。江若蘅抱着老人逐渐僵硬的身躯,终于放声大哭。她哭嫡姐早逝,哭母亲蒙冤,哭自己被仇恨吞噬的十年光阴。庙外风雪渐大,寒鸦的啼鸣混着更夫的梆子声,将她的哭声彻底淹没。
三日后,江府门楣上挂起白幡——老夫人因自责过度,溘然长逝。出殡那日,送葬队伍路过破庙,沈砚之隔着轿帘,看见江若蘅披头散发地跪在雪地里,面前摆着简陋的祭品。她的目光与他相撞时,突然露出癫狂的笑,笑声惊飞了坟头的乌鸦,也惊得送葬的队伍加快了脚步。
从此,京城多了个疯癫的女子。有人说她常在午夜徘徊在江府旧址,有人说她在城西乱葬岗寻找嫡姐的遗骨,更多人说她是被寒鸦草毒坏了心智。而江家祠堂的耻辱柱上,永远刻着一行小字:"江若蘅,因弑亲叛族,永绝于宗。"每当风雪夜,柱上的字迹便会渗出暗红的水渍,像极了当年产房里未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