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梳妆暗夺
卯时的乳香伴着晨光悄然渗入苏氏的卧房,江若蘅蹑手蹑脚地掀起纱帐,恰见表嫂侧身哺乳,珍珠护甲谨慎地避开婴儿的脸颊。赤金镯子滑至肘间,寒鸦草纹在被褥间隐约可见——哑叔曾言,真田契就藏匿于妆台下第三块青砖的暗格中,与半片柳氏谋逆的密信同匣。
“表嫂昨夜没睡好?”她接过襁褓中的婴儿,指尖在孩子襁褓上的暗纹处停顿——那是用银线绣的“苏”字,与真田契的桑皮纸暗纹一致。苏氏揉着眉心坐起,发间金步摇的流苏扫过江若蘅手背:“这孩子总在卯时哭闹,劳烦妹妹照看片刻,我去净手。”
奶娘端着热水进门时,江若蘅己将婴儿抱到妆台前。她“哎呀”一声轻呼,假装被门槛绊倒,襁褓落在妆台上,恰好压在第三块青砖的缝隙处。奶娘慌忙搀扶,她却趁机用鞋底的铁楔子撬开砖缝,暗格里的桑皮纸田契露出一角,朱砂官印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红光。
“这孩子吐奶了!”江若蘅惊呼着抱起婴儿,袖中假田契顺势滑入暗格。哑叔用苏木染的假契纸与真契几乎无二,唯有边缘水波纹压痕略浅。她用指甲在假契的“甲字柒号”处掐出三道痕,那是柳氏伪造的标记,又迅速将真契卷成细卷,藏进婴儿襁褓的棉絮夹层。
“快抱去暖阁!”苏氏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微敞的砖缝,却故意将金步摇掉在暗格旁,流苏缠住假契的一角。江若蘅抱起婴儿转身时,真契的桑皮纸擦过她腕间的旧疤,传来微凉的触感。奶娘收拾妆台时,果然被金步摇吸引,没注意到暗格里的田契己被替换。
回到兰馨苑,哑叔己在窗下等候,手里捏着块沾着乳渍的棉絮——正是江若蘅从襁褓中取出的真契包裹物。老人打手语的速度极快:柳氏在真契边缘涂了遇热显色的明矾水,三日内必现血痕,需用茉莉花瓣掩盖。 江若蘅点头,将真契塞进梳妆台左侧第三颗螺钿下的暗格,暗格深处还躺着父亲当年的半片血书。
她用竹刀刮下妆奁里的玫瑰膏,覆盖在真契表面,又撒了层晒干的茉莉花瓣——花瓣的甜香能中和明矾水的腥气。暗格闭合的瞬间,她听见苏氏院落传来婴儿的啼哭,比往常尖锐许多。
更漏敲过午时,柳氏带着婆子们闯入兰馨苑,翡翠镯子撞在妆台上发出脆响:“听说你抱走了表嫂的田契?”江若蘅垂首站在角落,看见婆子们的银簪戳向妆奁里的茉莉花瓣,簪尖距离真契只有半寸。
“姨母明鉴,”她突然跪倒在地,从鞋底摸出两锭碎银,“若蘅只是见表嫂辛苦,想帮着收管……”碎银滚落在茉莉花瓣间,反射的光晃了婆子们的眼。柳氏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住,目光落在妆奁底层若隐若现的玫瑰膏上——那颜色与明矾水遇血后的暗红极为相似。
“搜!”柳氏猛地拔高声音,婆子们的银簪刺向玫瑰膏。江若蘅闭上眼,却听见“哎呀”一声惨叫——哑叔从后窗掷来的石子击中婆子手腕,银簪掉进妆奁,恰好戳在假契的苏木染痕上,渗出几滴暗红汁水。
“这……这是血!”婆子们吓得后退。江若蘅趁机掀开妆奁,假契的“甲字柒号”处赫然显出三道血痕,与柳氏伪造的标记分毫不差。柳氏盯着血痕,脸色骤变,没注意到江若蘅悄悄按动梳妆台螺钿,暗格里的真契被茉莉花瓣与玫瑰膏严丝合缝地掩盖着。
“原来是假的。”柳氏甩袖离去时,翡翠镯子扫落妆奁里的茉莉花瓣,露出假契边缘模糊的水波纹——那是江若蘅故意留下的破绽。江若蘅捡起花瓣,指尖触到真契所在的暗格,那里传来茉莉与玫瑰混合的甜香,掩盖着明矾水即将显色的腥气。
远处传来苏氏哄婴儿的声音,比往常温柔许多。江若蘅望着梳妆台的镜面,镜中映出她发间的玉簪与暗格的螺钿,簪头寒鸦草纹与螺钿的水波纹相互映衬,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暗夺。这场以哺乳为契机的偷换,终究在乳香与茉莉香的掩护下完成,而那藏在胭脂膏下的真田契,是否能在明矾水显色前,成为扳倒柳氏的关键证据?
夜风潜入窗缝,吹动妆奁里的茉莉花瓣。江若蘅握紧袖中苏氏暗中塞来的银剪,剪柄的寒鸦草纹与暗格里的真契遥相呼应。她知道,表嫂方才的惊呼与金步摇的“不慎”掉落,早己为这场暗夺铺好了退路,而深宅里的博弈,才刚刚从梳妆台的暗格开始,向更幽暗的角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