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明瞪大眼睛。这丫头疯了?!夜闯郡守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不行..."他挣扎着摇头,"太危险..."
"那怎么办?!"关银屏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一瞬又立刻压下去,"等着陈源来杀我们吗?!"她的眼眶红了,"您...您不是会仙法吗?那账簿上的'流滞积缺'...您一定能想出办法..."
仙法?流滞积缺?
陆子明苦笑。哪有什么仙法?他不过是个被丢到乱世的社恐废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等等。
他突然僵住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进混沌的大脑。流滞积缺...账簿...丙卯...郡守府...
"笔..."他猛地抓住关银屏的手腕,"需要...笔...和纸..."
关银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有!都有!"她飞快地从稻草堆下面摸出半截秃毛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这两日我偷偷准备的...想着您醒来可能需要..."
陆子明颤抖着接过笔,将纸铺在膝盖上。头痛再次袭来,但他咬牙忍住。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如果这个疯狂的计划能成功...
"听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去找牢头老周...告诉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关银屏不得不凑近到几乎贴着他的嘴唇。随着计划的展开,她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几乎要跳出眼眶。
"这...这能行吗?"她声音发抖。
"赌...赌一把..."陆子明苦笑。他蘸了蘸陶碗里的浑水,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几道线,又写了几个数字,"按这个...做..."
关银屏盯着那张纸,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某种近乎虔诚的敬畏:"陆先生...您...您真是..."她咽了口唾沫,没说完,只是郑重地将纸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袋,然后猛地站起身。
"我这就去找老周!"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您...您千万藏好!天黑前我一定回来!"
不等陆子明回应,她己经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溜到牢门前,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推开一条缝,闪了出去。
牢门再次合上,狭小的空间重归寂静。陆子明瘫在冰冷的石板上,精疲力竭。他不知道这个仓促间想出的计划能否成功,甚至不确定关银屏能否安全回来。但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牢房里的阴影越来越长。远处偶尔传来差役的吆喝和犯人的哭嚎,每一次声响都让陆子明的心提到嗓子眼。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关银屏却迟迟未归。
就在陆子明几乎要绝望时,牢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他猛地绷紧身体,警惕地盯着那道缝隙。
不是关银屏。
一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头挤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状物。是牢头老周。陆子明的心沉了下去——关银屏出事了?
老周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到陆子明身边蹲下。
"那丫头让我给您带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事情办妥了一半...剩下的得等天黑。"他将那碗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糊状物塞到陆子明手里,"吃吧,能撑到晚上。"
陆子明接过碗,强忍着恶心咽了几口。黏糊糊的食物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她...安全?"他艰难地问道。
老周的表情变得古怪:"安全?呵..."他摇摇头,"那丫头现在正穿着差役的衣服,在府衙马厩里蹲着呢...胆子比天还大..."他突然住口,警惕地转向牢门,"有人来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老周飞快地夺过陆子明手里的碗,一把将他按倒在稻草堆上,用肮脏的破布盖住。
"装死!"他厉声命令,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腔调迎向牢门,"哎哟几位爷,什么风把您们吹到这腌臜地方来了..."
牢门被粗暴地踢开。透过破布的缝隙,陆子明看到几个差役提着灯笼闯了进来。
"又搜查!"领头的差役不耐烦地嚷嚷,"陈大人有令,女牢也要再查一遍!"
"这...这不都搜过两回了吗?"老周陪着笑,"您看这脏的..."
"少废话!"差役一把推开老周,"那本账册事关重大,陈大人说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灯笼的火光在牢房里扫过,陆子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死。差役们粗暴地翻动着稻草,甚至用佩刀在墙上敲打,寻找可能的暗格。
"这石板下面查过没有?"一个差役突然指着陆子明躺着的石床问道。
陆子明的心跳几乎停止。
"查过查过!"老周连忙道,"昨儿就掀开看过...都是实心的..."
差役狐疑地盯着石床看了会儿,突然弯腰凑近陆子明:"这死人是谁?"
"前日送来的女贼...染了恶疾..."老周的声音有些发抖,"正准备明日拖去乱葬岗..."
差役嫌恶地后退几步:"晦气!"他转向其他人,"走吧,去下一间!"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门再次关闭。陆子明却依旧不敢动,首到老周掀开破布,对他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日落了。"老周低声道,"那丫头说,子时前会来接您...您...您保重..."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子明一眼,摇摇头离开了,留下陆子明一人在越来越暗的牢房里,等待那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
黑暗彻底笼罩了牢房。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亥时了。距离陈源的最后期限只剩两个时辰,关银屏却依旧杳无音信。
陆子明蜷缩在角落里,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计划失败了吗?关银屏被抓了?还是...
一阵轻微的刮擦声突然从石床下方传来。陆子明浑身一僵,警惕地盯着声源处。刮擦声越来越明显,接着是一块石板被轻轻移开的声响。
"陆先生!"关银屏压低的嗓音从地下传来,"快!地道通了!"
陆子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挣扎着爬过去,看到石床下的三块石板己经被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关银屏沾满泥土的脸从洞里探出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老周帮的忙!"她急促地解释道,"这地道通向后巷的废井...我挖了两天..."她伸手拉住陆子明,"快!没时间了!"
陆子明没有犹豫。他忍着全身的疼痛,跟着关银屏钻进了狭窄的地道。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地道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关银屏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确认他是否跟上。
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关银屏加快速度,推开一块伪装的木板,清新的夜风瞬间涌入地道。
他们钻出来的地方是一口废弃的水井,井壁上的绳梯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关银屏利落地爬上梯子,又转身帮助陆子明。两人气喘吁吁地瘫在井边的草丛里,望着满天星斗,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账簿..."陆子明喘着气问道。
关银屏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包袱:"在这儿!按您说的改了...希望有用..."
陆子明点点头,强撑着站起身。远处的谯楼上传来梆子声——亥时三刻。时间所剩无几。
"郡守府...西角门?"他问道。
关银屏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坚定:"不...我们不去西角门了。"她指向远处黑暗中一片模糊的建筑轮廓,"我们去正门。"
"正门?!"陆子明差点喊出声。
关银屏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您说得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拉起陆子明的手,"走!陈源现在一定在丙卯仓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绝不会想到我们敢走正门!"
陆子明想要反对,但关银屏己经拽着他向黑暗中跑去。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郡守府高大的围墙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他们真的能在这最后的赌局中活下来吗?
答案即将在子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