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哪来这么多话!”江鸢训斥着,手上用力。
宋屿汌这回是真疼得龇牙咧嘴,忙道:“好好,我收拾。娘子勿要乱来,这话儿坏了可怎么叫娘子舒爽?”
江鸢脑袋懵懵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屿汌说的“这话儿”是个什么污言秽语。
她不由得纳罕,上辈子宋屿汌可不是这般荤话连篇。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荤话?”她质问。
宋屿汌给江鸢清理着小手,挑了挑眉,道:“多亏娘子相赠的秘籍。”
江鸢想到她无意间给他的那本《访香记》,小脸瞬间酡红。
“宋承延,我那会子是给你拿错了。你好歹是个读书知礼的正人君子,以后不准再说那里面的糙话。”
江鸢给宋屿汌戴了顶正人君子的高帽,宋屿汌却不吃这一套。
“娘子抬举,为夫糙人一个,身上的不是细活,嘴里吐不出细话。”宋屿汌亲了亲她的小手,把她抱到一旁又去收拾榻上狼藉。
江鸢白了他一眼,宋屿汌只当没看见,又自顾自道:“倒是娘子,以后不准再这般口是心非,明明喜欢听得紧,一听为夫说就咬得那么紧。
怎么自己舒爽后,还要端出个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样,训斥出力的人?啧,真是过河拆桥。”
江鸢抄起手边的软枕,砸了过去。
出力的人委屈。
不仅要被训斥,还挨打。
翌日清晨。
秦婶子发现鸡窝里少了只鸡,小院槐树下还有一地鸡毛和烧黑的柴火,她气得跺脚,盘问了一圈谁是那偷鸡的黄鼠狼子。
江鸢昨夜让宋屿汌伺候着有沐浴过,她伸伸懒腰醒来时,虽然觉得疲倦,但身子倒是干爽。
时间己经快到了晌午,江鸢扫了一圈没见到宋屿汌,撇了撇嘴角换上衣裳,随手挽了下头发出去找他。
她刚一脚迈出门槛,就见着牛大山手里端着个盆,盆里浮着两枝莲花。
“阿鸢妹子,我今早刚好有事到泗水河浅滩那边,给你带了两枝花回来,估摸着明儿就开了。”
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白净的牙。
江鸢看着木盆里的两枝花骨朵,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谢大山哥。”她伸手要接过来盆。
有人动作比她更快一步,抢过了木盆。
江鸢顺着那只宽厚的大掌看去,宋屿汌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盘子烧糊的饭菜,己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再往上看去,是比那盘子菜还黑的俊脸。
江鸢感觉气氛不大对,赶忙走过去挽起宋屿汌的手臂,对牛大山介绍道:“大山哥,这就是我夫君,他叫宋承延。”
江鸢又隔着衣衫,捏了捏宋屿汌胳膊内侧肉,警告他不准乱来,道:“这是牛奶奶孙子,叫牛大山,我们一块长大的。”
宋屿汌淡淡“呵”了一声,手臂江鸢的小手,带着她阔步回了厢房,江鸢扭着头想再跟牛大山说两句话。
宋屿汌察觉到低头在她额前“啵”地响亮亲了一声。
江鸢小脸霎时蒙上一层惊人的嫣红。
厢房门“吱”地被宋屿汌勾脚带上。
那一人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他挠了挠头,苦笑一声,默默离去。
或许秦婶说得对,就算他们一起长大,终究身份有别。
不说她与那个姓宋的琴瑟和鸣,就算和离再嫁,仍然有什么王爷在后面等着。
屋内。
宋屿汌把木盆“咚”地蹲在地上,水波摇晃,两枝荷花跟着摇晃,几滴水飞溅出来。
“他也是你童言无忌许过诺的小情郎之一?”他语气叫人听不出情绪。
江鸢脸蛋子一热,有些心虚。
她不仅小时候许诺过,就在不几天前吃烤全羊时,还开过玩笑。
江鸢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宋屿汌手里端着的饭菜,勉强装作有食欲的样子,道:“这是你做的?看起来……”
她实在难昧着良心说“好吃”,于是换了个词,道,“看起来很与众不同。”
宋屿汌扯了扯嘴角,道:“娘子谬赞,怕是没你那小情郎做的好吃。”
江鸢想到那日吃的烤羊肉,又看了看桌上这盘黑不溜丢的东西,调笑道:“虽然不一定有他们做的好吃,但这是正室的一片心意。”
“他们?”宋屿汌陡然提高了音量,他接着又像是在认真思考,自顾自喃喃道,“他们?先从娘子的哪一个小情郎开始杀好?”
江鸢猛然意识到,她说的“他们”和宋屿汌理解的“他们”好像不是同一个意思。
她手肘抵了抵宋屿汌侧腰,道:“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来的前一日,我们一起吃的烤羊肉,大山哥有帮忙。”
“哼,”宋屿汌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大山哥?我怎么不知道师父还有个儿子?”
江鸢只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在宋屿汌听来都是不对的。
她索性闭了嘴,坐在圈椅上,拿筷子仔细分辨那盘子菜到底是什么。
“怎么?跟我就没话说,跟你的大山哥那么多话可说?”宋屿汌越想越气,心里隐隐升腾着暴戾。
想杀人的暴戾。
江鸢也察觉到宋屿汌情绪不对,放下筷子把他拉到面前,“你低一点。”
宋屿汌冷着脸,压下心里怒气,半蹲到她身边,看她能耍些什么花样。
江鸢凑上前,轻吻了下他紧锁着的眉心。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你以为我能……”
“二哥。”江鸢软着声音唤了句。
宋屿汌好像听到了什么,身子骤然一僵,眉心拧得更紧了,黑如点漆的眸子紧锁着眼前人。
良久,宋屿汌看着眼前痴痴发笑的人儿。
他问:“刚才你是不是说话了?”
江鸢:“没听见就算了。”
宋屿汌忽然嗤笑,握着她纤瘦的肩膀,道:“乖阿鸢,再叫一声。”
上一世的江鸢,只会与他硬碰硬,只会跟他冷脸相对。
从未,从未察觉出,暴戾浮躁的宋屿汌好哄得像个小孩子。
只要对他说句好话,他就能高兴半天。
“娘子,为夫刚才没听清,再唤一声听听。”宋屿汌灼灼的期待目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