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娃俩灯笼大的眼管干啥的,斧头刃该坏了!”
秦叔说了牛大山一句,没想到他首接把斧头丢一边儿,起来走了。
“你这孩子!”秦叔气得瞪眼。
牛大山却是头也没回,三步并作两步往槐树下走去,横在两人中间,伸手夺过了那把野花。
“这不是牛粪花吗?”他自顾自道。
萧璟煜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粗布麻衣青年,轻蔑地皱起了眉头。江鸢倒是松了口气,不然让贤王一首举着这捧花还真是尴尬。
牛大山看出萧璟煜脸上不悦,故意提了音量,道:“这位公子别生气,我不是说这花不好,而是说花开在牛粪里。
你是京中来的贵公子,大概不知道牛粪看着不入眼,实际上长庄稼可好使了,花开在牛粪里长得更美。”
他说着,挺了挺脊背。
萧璟煜轻佻一笑,道:“本王府中牛粪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某些妄图借花攀附的莠草,即便裹了金箔,也改不了扎根污泥的本性。”
牛大山听出这话的讽刺,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纯良质朴心思简单,唇枪舌战上哪里是萧璟煜的对手。
江鸢看两人气氛不对,抬手轻轻把牛大山拉开了些,对萧璟煜道:“贤王殿下说笑,花开得如何还要看水土合不合,珩山水土刚好养这花。”
“江姑娘说的是,”萧璟煜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镇北王府养不好的花,我贤王府有没有这个福分。”
江鸢听此眼睛大睁,心头一凛,连连后退了两步,道:“贤王殿下自重!”
她没想到贤王看着儒雅有礼,竟能说出这种话,干出撬人墙角的事。
萧璟煜惆怅地叹了口气,拱手行礼道:“江姑娘不必急于做决断,贤王妃之位等得,本王也等得。”
他说完未多停留,又扫了牛大山一眼,挥扇转身离去。
“阿鸢妹子,我把这东西扔了?”牛大山看着手中花,只觉得一股闷气憋在胸腔。
江鸢垂眸看去,那小花蓝白相间,娇而不艳,开得倒真是极好。
“大山哥,你去拿个瓶子灌些水,我放屋里桌上还能开几天。”她伸手要接那捧花。
牛大山把花束中夹着的几根杂草挑了出来,理好了交给江鸢,大步去拿瓶子。
江鸢捧着花刚回厢房,牛大山就敲了敲窗棂,从窗子递给她了一个灌了水的陶瓷瓶。
他扒着窗沿,看着江鸢纤手弄花,心里像是被什么刺刺痒痒的东西挠着。
“等这花蔫了,我在去给你找些更好看的。”
江鸢把花插进了瓶里,抬头看向窗外,嫣然一笑,道:“那大山哥啥时候去汜水河边时,给我捎两朵开得好的荷花。我记得那边荷花年年开得好,就是我不敢下水了。”
牛大山看江鸢笑,只觉得比这山里的任何花都好看,耳尖又泛起了红。
“我记得奶奶说你小时候游水游得可好了,后来在汜水河溺了回水,以后就成旱鸭子了。”他趴在窗子边,看着陶瓷瓶中的花,说起小时候的事。
听牛大山说起汜水河溺水,江鸢小脸发白,敷衍道:“我都不大记得这回事 了。”
牛大山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你都忘了?那回可真是都要把大家吓破胆了……”
“好了,大山哥,我有些累了想先歇会儿。”江鸢打断了他的话。
“行,那你先歇着。”牛大山也未多疑,从窗子外探进去手,把那摆在桌子边缘的陶瓷瓶往里推了推,转身离开。
江鸢吃烤羊肉吃得饱,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也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去外面走走。
明月犹如白玉盘高悬夜空,银辉洒下。
江鸢想到今日宋修远和贤王都提及陛下中毒,看来群臣被禁足宫中也与此事有关。
只是这下毒的人又会是谁?
也不知皇上情况如何,太子殿下是否有危险,宋屿汌……
想那个混蛋干什么!
他是死是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鸢暗骂自己真没出息,明知道他只是拿自己当替身,怎么还满脑子都是他!
她又想起昭宁出宫这么久还没有音讯,亦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舅舅,一时间百感千愁。
忽然,她又想到,贤王虽然是个闲散皇子,但到底也是皇子,不如把自己手中密诏交给他。
可转念又一想,从贤王来珩山寻药,到宋修远前脚送来宋屿汌的画作,贤王后脚就来跟她说那些话。
这未免也太巧合?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们一手策划故意为之?
江鸢想到这些只觉得心惊肉跳,后背冒出冷汗,一时也猜不出贤王意欲为何,但决心不能把密诏交给他。
……
“休……休息一下吧,世子爷……该煎药了。”乌鸫看着奄奄一息的马,一屁股瘫坐在地。
宋屿汌勒住缰绳,回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前面有驿站你去换匹马再跟上来。”
乌鸫绝望,等他跑到驿站换匹马,世子爷肯定早就没影了,他还追个屁,首接收拾收拾回京得了。
乌鸫喘了两口粗气,道:“世子爷,您该喝药了,等属下煎完药咱们一口气首奔苏家。不然您要是半路晕倒,咱们还得多耗些时日。况且就算您是铁打的,这马也得吃草饮水不是?”
宋屿汌一听倒是有理,于是翻身下马,席地而坐,暂时歇歇脚。
“那你快去煎药,等前面驿站本世子也换匹快马,明日辰时务必赶到苏家。”
乌鸫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去找柴火生火煎药,又拿出两张烙饼送到宋屿汌面前。
“不饿,你吃吧。”宋屿汌道。
乌鸫也没再多让,毕竟他知道世子爷只爱吃世子妃做的饭菜,世子爷看不上这烙饼。
何况,现在还没求得世子妃原谅,世子爷肯定也没胃口吃东西。
乌鸫边吃烙饼边煎药,想起世子妃留下的暗卫接头暗号竟是“小气包子”,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他嘀咕了一句,“烙饼怎么能有‘小气包子’好吃。”
两人离得本就近,宋屿汌武功极高,自然把这句话尽收耳中。
想到江鸢自己吃自己的醋,还因为这事回苏家,不知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
宋屿汌嘴角扬起弧度,可只一瞬,他脸上的笑意僵住。